衛南燻很快就回想起這些日子相處的過往,睡著後痠疼的脖頸,他在她問他名字時的停頓,以及看到她戴著玉佩時的反常。
起先她只是個猜測,可就像是發現了一個線頭,很快就扯出了一截繩子,再往後便是縫補不上的大洞。
他的謊言並不算高明,但騙這個對他上心了的小女子,簡直是易如反掌。
她已經有九成肯定,裴寂就是此玉佩的主人。
他一直猜測的西北王世子,不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是他,裴寂。
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認出她來了,他知道她是宮內那個誤食了催情藥,對他投懷送抱的女子。
衛南燻想到這個,整顆心如墜深淵,徹底冷了。
一時間,羞恥和難堪讓她無法抬起頭。
她沒有辦法去想象,他再見到她時的心情,會有多複雜和猜忌。
也不敢去想,她在他心裡會是個怎樣輕浮不檢點的女子。
若是換個時間地點與他相見,她定是對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可他偏偏選了最壞的方法,來騙她,戲耍於她。
她不怪他隱瞞身份,畢竟他那時渾身是傷,定然是受到了敵人的埋伏暗算,對人防備是無可厚非的。
但在相處之後,既相信了她不是個壞人,他可以表明身份。
他是這般聰慧的人,也該早早看出了她的痴心妄想,可他沒有制止,甚至陪她玩這場遊戲。
讓她以為自己獲得了愛,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裴寂的目光從未離開過衛南燻的身上。
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他想與她解釋,他並非有意騙她,也打算要與她坦白。
是裴聿衍來的實在是不湊巧,將所有謊言以最不體面的方式給揭開了。
“阿越,並非如你所想。”
裴寂下意識地向她伸手,卻被衛南燻徑直給躲開了。
“王爺,男女有別,還請您自重。”她低眸微垂著長睫,不去看眼前人,儘量讓自己不那麼難堪。
言罷,又極輕地加了句:“臣女不叫關越。”
而後朝旁邊退了幾步,直直地跪了下去:“叩見肅王殿下,臣女有眼不識泰山,這些日子多有得罪。但想來,您征戰四海愛民如子,定不會在意臣女這點過失。”
她聲音平靜,不帶絲毫的起伏,讓裴寂感覺到了從未有的陌生和失落。
男女有別、自重,這些詞如針紮在他的身上,讓他想到了那日追上門的文竹西。
他在她的眼中,竟與那等無賴一般了麼?
裴寂心口像被水泡過,無比酸脹難耐,喉間更像堵了什麼東西,想要說,卻什麼也說不出。
“你一定要與我如此生分?”
“王爺言重了,您與臣女本就雲泥之別,何談生分之說。”
她的眼眶也很酸,明明在今日之前,她還想著與眼前這個男人共白首,還以為他是永遠不會欺她瞞她。沒成想,他從一開始便沒說過實話。
她未曾瞭解過,肅王有沒有正妃,但想來,以她的身份,便是給他做側室都是高攀了吧。
衛南燻自嘲地扯出個笑來,想到了腰間的那塊玉,緩慢地解下,雙手恭敬地捧起抬過頭頂。
“之前拾到了王爺的東西,今日總算能物歸原主了。”
裴寂不喜歡她如此卑微又自嘲的樣子,更討厭她與自己劃清界限。
他何時同意,她把東西還給他了。
“你既撿到,那便是你的了,我給出的東西,從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衛南燻微微一愣,她已經習慣了他遷就她的模樣,平日相處中,都是她做決斷,他基本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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