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說不是,便是違心的,裴寂都能如此坦露自我,她做不到騙他騙己。
但若說是,又好像顯得她很做作,很忸怩,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的眼眶有些酸,兩世來,沒人懂她的,她也沒奢望過有人懂她。
偏偏他懂了。
衛南燻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不想承認更不願意像之前那樣搪塞他。
許久後,久到裴寂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搖了搖頭,有些無力地道:“王爺,您富有四海,坐擁天下,您與我是不同的。”
“而我……我輸不起了。”
他喜歡她,就像是月光偶然地照在了那株探出裂縫的小花,但月光就是月光,如何能永遠都只照著她呢。
她已經輸過一次了,不止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連帶至親全都賠進去了,輸得傾家蕩產。
她不想再這麼自私了。
衛南燻的眼前已經模糊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不單單是畏懼,是她知道自己在拒絕什麼。
她或許拒絕了這世上,唯一懂她,也唯一那麼喜歡她的人。
裴寂起先是煩悶的,他已經將姿態放得那麼低了,他從來沒有如此掏心掏肺得對一個人過。
可她仍是不信他,她的膽怯和害怕,讓他覺得自己很可笑。
或許他就不該心軟,不該什麼循序漸進,按照他以前的性子,直接將人搶回去就夠了。
但他聽到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
她在強裝鎮定,她也是捨不得他的。
裴寂實在是受不了女人哭,更何況還是她哭。
幾乎是一聽到她的哭腔,他所有的強硬都變成了春雨,他不再剋制,伸手將她摟緊了懷裡,手指擦過她的眼底。
果然摸到了冰涼溼漉漉的一片。
他的臉色一變,聲音也跟著低了下來:“不是說了,我不是在逼你,只是想與你談談心。你若不想談,我們不談便是了。”
“把你強行留在宮裡夜宿,是不是害怕了?”
“放心,沒人敢逼你的,有我在,誰人都欺負不了你,也沒辦法讓你輸。”
衛南燻不想哭的,她想象中的自己,應該是冷靜的清醒的,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來。
可這眼淚實在是忍不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似在他面前,她就會變得格外脆弱。
尤其是現在,她明明無理取鬧極了,他卻仍是耐心輕聲地安撫著她。
被他這麼摟著,她竟更加想哭了,眼淚止也止不住,甚至緊緊攥著他的衣襟,不捨得推開。
裴寂並不擅長安慰人,見她越哭越兇,淚水已經打溼了他的衣襟,只得閉上了嘴。
生怕他哪句話說得不對,又惹得她繼續哭。
衛南燻抽噎了好一會,才漸漸平緩下來,她的手指用力到發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
低低地道:“裴寂,我可以不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