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慣例,他此次也該要年關前後才能回家。
但恰好,上個月有批西域那邊的貨物,要由他親自送往江南,途經了京城。
他原是想趁機回來見見女兒的,又怕自己會捨不得走,咬著牙往返數次不敢過家門。
是整理完了貨物,準備北上去極寒之地時,收到了嫡母的家書。
說要與他商談女兒的親事,他這才不再猶豫,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你也辛苦了,先起來說話。”衛老夫人說著劇烈地咳了幾聲。
衛榮德見此,就想上前關切一二,但身旁的徐媽媽已經早一步上前給老夫人拍背遞水,好一通舒緩,她的神色看著才好些。
“母親可千萬得保重身子,您是我們全家的主心骨,有您在,才有如今的衛家。”
“你莫要用這等話哄我,老婆子我是不中用了,如今,說話已經沒人聽了。”
衛榮德起先還沒反應過來,有些惶恐,他對於嫡母是刻在骨子裡的畏懼,只顧得上誠惶誠恐。
但他好歹行商多年,最擅長的就是聽絃知音,頓了下就發覺,老太太這是在點他呢。
趕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母親這是哪裡的話,兒子一向最聽您的話了。”
衛老夫人眼見她的話起了作用,低低地哼了一聲。
“你是聽話了,可那沈氏生出來的女兒,是半點都不尊敬我這個祖母。不僅主意大得很,敢拒了我老太婆苦心為她謀來的親事,還敢離家出走。”
“你打全京城看看,有哪個高門大戶教養出來的女娘,會這等離經叛道的。也就是她膽子大,心也野,我衛家都要容不下這等大佛了。”
衛老夫人這一招使得好,先以身體不適示弱賣慘,再一步步指出衛南燻的不當之處。
用一個孝字就將衛榮德給壓得死死的。
果然,她幾句訓斥的話一說,衛榮德就雙膝一軟,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額角已經滿是細汗了,越聽越是心驚膽跳。
一來是嫡母的壓迫力太強,讓他下意識地屈服,二來是她所指責的話語,讓他恐慌。
在他的認知裡,女兒是極為聽話懂事的,她怎麼可能抗拒親事,還離家出走呢?
他直覺這裡面有不對的地方,但衛老夫人的話太重了,一副都不想認衛南燻的意思,他哪裡還敢出言頂撞。
只能俯身磕頭,聲音發顫地道:“母親!您這話可是在誅兒子的心啊!”
“阿燻是您看著長大的,她的品性您是最瞭解的,她是絕不會做出這等出格之事,定是有其他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老太婆逼得她如此?”
“不,不是,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婚姻大事,您合該與兒子知會一聲,沒準兒子勸一勸阿燻,她便不會如此過激了。”
“我身為她的祖母,難道還沒有為她挑選親事的權利?你這個做父親的,一年到頭有幾日能著家,靠你又能給她選個什麼樣的夫婿?難不成還要選個商賈,丟人現眼?”
衛榮德腦袋貼得更低了:“兒子不敢,兒子只是覺得其中有誤會……”
正當他要解釋之時,身後傳來了少女的聲音:“爹爹,不是誤會,祖母說的句句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