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燻越聽越覺得裴寂這感激表忠心的話很是耳熟,可哪兒聽過又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難道是她這等報恩的戲本子看多了?
但人家都說得這般露骨了,什麼當牛做馬,銜草以報,再配上那熾熱的目光,看得她臉都有些紅起來。
明明是義正言辭的赤誠之心,落在她耳裡總有種要以身相許的味道。
她扇了扇發燙的臉:“誰要你當牛做馬了,算了算了,我給你換間屋子,你便安心住下好好養傷。”
說完就紅著臉出去準備給他換屋子,沒有注意他透著深意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裴寂眉頭緊鎖,她這是把自己說過的話都給忘了?
他在戰場上撿回來的性命多著,要對他捨命相隨當牛做馬的人多了去了,他從來沒想過要個小女子怎麼報答他。
況且那日,他們兩到底誰佔了便宜也不好說。
可償不償還是一回事,記不記得是又是另一回事!她怎麼就能忘了呢。
是這話說得太多,早已習慣成自然,還是說她根本沒將那日的事放在心上?
一想到這些可能性,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裴寂在這翻來覆去想了許久,外頭的衛南燻根本沒察覺,她現在苦惱的是另一件事。
錢不夠。
她從衛家出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值錢的東西,但那些不是房契就是田契和店鋪,沒有一樣是可以直接折現的。
銀票也全都帶上了,可她的銀票都是匯通錢莊的,先不說平鎮沒有此錢莊,再來就是兌銀票太過顯眼,她這前腳過去兌了,沒準後腳就被人發現給抓回去了。
其他的碎銀,都用來租屋子僱人,外加平日的吃穿用度。她算著剩下的銀子省著點,可以把今年熬過去。
到時她在想法子去隔壁城中兌銀票,那會沒準裴聿衍已經把她給忘了。
現在可好,家裡不止是多了吃飯的嘴,光是他的買藥錢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
衛南燻看著匣子裡僅剩的一錠銀子犯愁,就聽織夏在旁道:“阿姊,我可以做針線活,拿出去賣,實在不行我以後少吃點。”
“傻丫頭,你便是敞開了吃能吃多少?”
針線活也不實際,那些繡娘個個熬得眼睛通紅,也不過每日幾十文錢,她怎麼捨得讓織夏如此受累。
“讓你做針線活,還不如我去給人家算賬來得靠譜。”
“那怎麼能行,您是大家閨秀不可拋頭露面。”
衛南燻被她給逗笑了,轉身捏了捏她的臉蛋:“小織夏你怎麼這麼可愛,這全天下也就你一個人把我當大家閨秀看。我也只是開個玩笑,這各家各鋪的賬房先生都要知根知底的,不會有人用我個臉生的女娘。”
“那,那我們怎麼辦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救那窮書生了呢。”
“沒事,省著點花,這錠銀子也夠我們過上兩三個月了,只是得早些為將來做打算才好。”
衛南燻其實心裡已經有了點主意,但還需要多瞭解瞭解平鎮市坊的情況再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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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裴寂在小院住了下來。
家中多了個人,對衛南燻來說影響還是很大的,不僅要重新給他佈置臥房,還要置辦新衣煎藥上藥,忙得團團轉。
阿公夫婦悄悄在說,大姑娘救回來的郎君相貌好還是個讀書人,只是脾氣不太好,像個啞巴一般不愛說話。
每日除了上藥和用膳外,不是坐在床榻上看書就是抱著小虎發呆,就連大姑娘,他也不怎麼與她說話。
全家上下,他最親近的居然是一隻貓。
起先他們還想著大姑娘急著求姻緣,觀音菩薩便送來了個良婿,再這麼一相處,又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