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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問這話從何說起。
程閣老面目難色,他便揮手將近前服侍的宮人遣走了
程閣老把林茂青舉薦在先的事情講述一遍,又說程夫人私底下見過林茂青幾次,所談及的都是自己一些罪名可大可小的事——林茂青大抵是相信的,若是不信,一定會婉言提醒他約束府裡的人。
他當然會好奇程家到底有哪些是非,讓程閣老細說由來。
程閣老把兩個女兒的來歷娓娓道來,承認自己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欺君之罪,請他當即發落。
他是真不覺得這算什麼事兒。過繼兒子卻認在自己名下的話,不跟他說,一定是欺君之罪,可是收養別家的女兒——註定會成為別家媳的女孩子,真不打緊——能在出嫁之後繼續享有出身帶來的殊榮的,唯有出自皇室的公主。
況且,這問題的原因在於程閣老與程夫人不合,而且程夫人的肚子不爭氣。程閣老把別人的女兒養在膝下,又不是過繼兒子,程夫人有什麼可抱怨的?——非得過繼一個她喜歡的兒子才行?要是那樣,就不如讓程閣老休妻再娶了,說不定三兩年之後就能有自己嫡出的兒子。
再想到濟南廖家發配交趾的事情,他也就釋然——程夫人必是因為孃家獲罪而程閣老不曾出面講情的緣故,恨上了結髮的夫君。
有的女子的心,真的不大,太狹隘偏激。
自然,他也料想到了,這種事被外人得知,程閣老興許就會被人彈劾德行有虧。他當時就說這些不打緊,你如常料理政務就行。
當日回到正宮就寢,他叮囑皇后得空敲打敲打程夫人。
皇后一口回絕,說那不是她能干涉的事兒,回頭程夫人再跟別人數落她可怎麼辦?那女人真要是瘋了,可不就什麼話都敢說。
他想想也是,又覺得只要有腦子的人,就不會用這種事為由彈劾程閣老,也就放到了一邊。
沒想到,真有那種沒腦子的人,那個人還是他的次輔。
怎麼想都是一肚子的邪火。
皇帝運了半晌的氣,喚劉允:“把這件事透露給程閣老,讓他管好自己的夫人,不要有婦人之仁。”
劉允即刻稱是,“奴才這就指派人去趟程府。”
皇帝瞪了他一眼,“你親自跑一趟能累死麼?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劉允汗顏,“是,奴才這就去程府。”心裡想著,您老人家這壞脾氣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啊,眼前這一段,真是愁死人了。
·
程府。
送走劉允之後,程閣老回到書房,命人把程夫人喚到面前。他把一封休書推到書案對面,“明日起,帶上你的陪嫁,離開程府。”
程夫人看過休書,訥訥地道:“你居然要休了我?先前為著名聲,連和離都不肯。”
程閣老笑容諷刺,“你倒是看得起自己。和離是兩個人的事,休妻是我一個人的事。還是那句話,當年的程家是你想來就能來的地方,如今的程家,卻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我不會因你承擔任何過錯,我要的只是放棄你的結果——多年無子,犯口舌。外人眼中,我已對你仁至義盡,你仍不知收斂,活該如此。”
程夫人委婉地威脅他:“與其休了我,可不如殺了我更穩妥。”
“那就把話挑明瞭說。”程閣老拉開抽屜,取出一疊信件,“這是你的至親在流放途中寫給你的信件。如今天寒地凍,他們卻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凍死病死也不稀奇。別再激怒我,好麼?”
“……”
“與其要我殺你,不如你自盡。可是,諒你也不是有骨氣的人。”程閣老睨著她,“你不值得任何人為你擔上風險、罪責。我所需做的,只是看著你走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