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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夫人諷刺地笑了,“王爺的話真是叫人發笑。她與我說境遇窘迫,我不該命人送她回府麼?不該叫人僱馬車陪她前來麼?明明是好心之舉,落到你眼裡,怎麼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我說了,”梁澋強調道,“她留下了求救的書信。”
“沒見到她本人,沒看到她的親筆書信,王爺說什麼都不作數。”程老夫人冷了臉,“王爺是皇室子嗣,老身一向尊敬,卻也不會由著你自說自話。”
“好。老夫人的話,我記下了。”
“你是該記住。”程老夫人站起身來,“沒別的事,我就回房歇息了。”隨後也不等人應聲,徑自離開。
隨後,室內陷入沉默。
梁澈心情不錯。
梁湛的神色一如平時一般溫和。
程閣老斂目斟酌著一些事情,眉宇平寧。
只有梁澋的臉色不大好看。沈婉是絕不會騙他的,這樣一來,程家人的強硬、有恃無恐就讓他分外厭惡。
大不了就把事情鬧大。
程閣老這樣的權臣,除了今上,是任何人都不能駕馭的。不管皇帝最終是立長還是立嫡為儲君,有程閣老這樣的人把持朝政,他與順王都得不著好。
假如來日的新君是順王,恐怕會成為傀儡;假如皇帝的嫡子登基,程閣老只需稍稍煽動群臣,便能讓他和順王成為窩囊廢。
說到底,如果程閣老有心輔佐皇長子登基,就不會與他們兄弟二人劃清界限,這態度像是不欲摻和皇室之爭,其實根本就是看不上他們的資質。如今皇后所出的梁洛一天天長大,程閣老態度依舊,證明的只能是來日要輔佐那個奶娃娃。
新帝與兄長年紀相差太大,即便是新帝少不更事不忌憚手足,皇后與內閣就會先一步心焦起來,會設法把他們除掉,以防朝堂生變。
而如果換一種情形,內閣或權臣與他們有些交情的話,他們就不會面臨那樣的隱患。
但是叫人窩火的就是情形無可更改。首輔當政的時間可長可短,也就是說,只要程閣老願意,到六七十歲都還能在內閣穩坐第一把交椅。
這說起來,就是二三十年的光景。他和順王哪有那麼久的時間可等?又哪有那麼大的耐性讓程閣老鈍刀子磨著?——只要程家與他們沒有來往,疏離相待,對他們就是威脅。怎麼樣的人,才能忍受長年累月的威脅?
反正他是受不住了。
他一直在等待程閣老露出破綻,一直在等著抓住程家的把柄,一點點撼動程家的地位。
以往真是找不到,直到如今。
前幾日,他與沈婉在酒樓偶遇,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才是他打心底想要的女子。
值得慶幸的是,沈婉對他也是一見鍾情。
不過三兩日光景,他就將她接進王府,她亦是滿心歡喜。
仔細詢問之後,他才知道她身世孤苦,來京城後長期悶在樊家內宅,是因此,她受不住長期的單調沉悶,得空就到酒樓茶樓消磨時間。
遇到他,純屬偶然。
是個最值得珍惜的意外。
他對她允諾:餘生會好生照顧她,彌補她以前受過的苦。
寧王妃打心底為這件事傷心,但是聽他道明心意之後,認了命,再無反對之辭,凡事都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林林總總這些事,過於順遂,而他相信,這只是開端。
沈婉定是蒼天賜給他的福星。她的話,絕對可信,拿在手裡的證據他也看過了,箋紙上寫著“將入程府,已陷絕境,救命”,落款正是六娘,絕不會有假。這次的事情不論怎麼收場,日後程閣老在皇帝眼裡,都不會再是那個兩袖清風的權臣。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