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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苞一旦開放,一日一個樣。他離開才半年餘,她已經又長開許多。從前臉頰還有些嬰兒肥,如今都已經褪去,襯得五官更為明麗。
唯一不變的,只有那雙眼睛。十年來,一如既往的澄澈。
賀容予留下睫羽,有片刻失神。昭昭清凌凌的嗓音從身前傳來:“你難道就不能吃吃喝喝,悠閒度日麼?”
賀容予直說:“恐怕不能。”
昭昭:“……”她一時語塞。
屋外的驕陽正好,照出屋簷的影子,落在門前,昭昭餘光瞥見,便去拉賀容予。“不管,反正你傷沒好之前,什麼也不能做。二哥,你陪我去賞花曬太陽吧?”
賀容予妥協地任由她推著自己走,賀容予身量高大,擋在她面前,遮住視野,在拐角時和急匆匆的朝北撞個滿懷。
朝北正撞在賀容予心口,昭昭聽見動靜,從賀容予身後探頭,正看見朝北來不及收起的驚慌與擔憂。她不是傻子,從朝北的眼神裡已經明白一些事。
賀容予受傷的位置就在心口。
她眉目微冷,這不是正好和她的夢對上了嗎?她不安起來,但現在追問必然沒有結果。
昭昭按耐住心思,只當什麼也沒看見,打趣朝北:“你怎麼跑這麼快?難不成是身後有哪家姑娘在追你?”
朝北擠出一個笑容:“三小姐真會說笑,我就是一時腳程快了些,沒什麼事我就先下去了。王爺三小姐再見。”
昭昭看著他背影,心裡狐疑更甚。她轉頭看賀容予,“走吧,二哥。”
她早沒了賞花的興致,勉強和賀容予在花叢裡轉了一圈,腦子裡想的都是怎麼才能知道賀容予到底受了什麼傷。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從朝北下手。
朝南性子悶,不愛說話,也不好騙。朝北更開朗,也更藏不住事。
這麼決定之後,當天晚上,昭昭便去詐朝北。她板著一張臉,故作生氣,一副好像已經知道全部的模樣,把朝北嚇得一愣一愣的,和盤托出。
昭昭聽罷,當即紅了眼眶,直奔賀容予院子。賀容予還沒睡,手上拿著摺子,正要批閱,見她來一時怔住。
昭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定定看著賀容予,半晌無言。朝北自知做錯事,追過來,“三小姐……”
賀容予只揮手讓他下去,朝北看了眼昭昭身影,懊惱不已,自覺將門帶上,退下去。
昭昭緩緩走到賀容予身邊,視線下移,定在他心口位置。她嘴唇發著顫,伸出手,顫在半空,聲音也顫:“二哥,我想看一眼。”
賀容予沒出聲,昭昭猛吸了口氣,頸項緊繃著,伸手撫上他衣襟,慢慢地褪去,直到露出裡面猙獰的傷口。
她捂住嘴,瞪大眼睛,不自覺地皺眉。
傷口已經好得七七八八,開始結痂。
賀容予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昭昭想開口,可哭聲堵住了她所有的話。她想說,這麼兇險,一定很痛,她想說……
賀容予嘆氣,溫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淚。他看在眼裡,心底也跟著嘆氣。
他一手養大的小姑娘,他希望她明亮澄澈,天真爛漫,善良可愛,她也的確長成如此模樣。這讓他欣喜,欣慰,同時也更不捨。
常言道,父母之愛子女,必為之計深遠。父母之愛,在各種書本上都被記載成偉大的、無私的、至高無上的,被歌頌著。
賀容予不知愛到底有哪些,可倘若是他自己,那麼他的愛是佔有、控制、甚至於毀滅。這顯然一點都不偉大,一點都不無私。
賀容予決定做一回好人,發一發善心。
賀容予慢條斯理地攏好衣襟,認真到近乎貪婪地看著低頭掩面啜泣的小姑娘,啟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