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這麼重的一個頭跟著完成了全套禮儀,實屬不易。故此外頭人一走,她就要拆頭。
宣瑾昱一看就知道她是真的受不了,濃香花香前來給她拆頭時,她的手一直在揉著脖子,很酸很倦。
頭上的頭飾全拆了,就裝滿了兩個妝奩盒,堆作兩博鬢的真發裡還裹了假髮,拆了出來之後,緊繃繃了一天的頭皮終於鬆快了些。蔻兒忍不住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她突然想起來宣瑾昱還在身側,想了想道:“禮既已成,就沒有什麼事情了,陛下請去洗漱吧。”
宣瑾昱一想也是,他這一身也不容易,如今也晚了,他先去洗漱也節省了時間,能早些睡。
等宣瑾昱起身在黃門令的服侍下去了偏殿的湯浴後,蔻兒立即把穿了一整天的褘衣脫了,穿著內衫讓兩個丫頭帶她去了另一側的偏殿湯浴。
蔻兒舒舒服服洗了澡泡了泡,趴在浮板上嘆息,真感覺到什麼叫做累了。她長了十四年,從來沒有一天會像今天這樣從早忙到晚,吃不飽不許動,一言一行都要時刻注意,彷彿她就是一根弦,一直要繃緊了。
終於,可以鬆了。
蔻兒泡了好長時間,等到差點在浮板上睡著時,濃香趕緊叫了她。
從側殿洗完出來的蔻兒穿著一身內衫,直奔榻前,那裡已經有剛剛被叮囑了的花香端來了溫溫的牛乳,她一口而盡。
洗去了睏乏,又喝了點牛乳填肚子,蔻兒是真的只剩下困了。她手腳並用爬上了榻,迷迷糊糊吩咐著花香把帳子放下來,然後扭頭就睡了。
幾個丫頭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辦才好。
濃香花香是親眼看著自家姑娘從早到晚的疲倦,知道她有多困,但是吧,好歹是帝后大婚,第一天同房,皇后就先自己睡了,陛下會不會多心?
在宮中服侍了蔻兒一個月的京香想了想,悄悄拉住了兩個姐妹,然後主動給蔻兒放下了帳子。
她是見過的,陛下不會對皇后有什麼不愉,姑娘說什麼她們聽著就是。
蔻兒這邊滾進榻上睡了,宣瑾昱才將將洗完出來,一襲素絹的內衫是難得的清雅,他遲疑著從偏殿走過來後,沒有看見蔻兒,只有幾個宮女垂著手站在一側,問道:“皇后呢?”
京香伏了一禮,輕聲道:“皇后睏倦,剛剛落了帳子。”
宣瑾昱瞭然。剛剛坐在一處時,他就感覺到了蔻兒壓制不住的倦意。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丫頭小心捲了帳,他脫了鞋坐在榻邊,比劃了一下,發現蔻兒躺在中間,外頭也好裡頭也好,留的位置都躺不下一個他。
他家皇后這是根本沒有計劃讓他同寢?
宣瑾昱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小心翼翼伸手把躺在中間蜷縮成一團的蔻兒掂起,打算往旁邊挪一挪。
十四歲的少女柔弱無骨,身體輕盈在懷中好似沒有重量,宣瑾昱突然覺著,他需要把宮中的御膳房好好督促一下,怎麼也要把皇后養起來一點。
蔻兒睡中突然感覺身體飄了起來,整個人一驚,立即睜開了眼。
眼前是彎著腰抱著她的宣瑾昱,彷彿沒有料到會驚醒她,一時也有些無措。
蔻兒呆了呆,分析了下眼前的情況,困惑道:“陛下過來有事?”
宣瑾昱:“……”嗯,他家皇后的確沒有計劃過要和他睡在一起。
“今天是大婚,依禮我們要同榻而眠。”宣瑾昱還是繼續手上的動作,把少女輕輕放到了內側。
同榻而眠啊……蔻兒背貼著冰涼的被褥,忽然意識到,她這是已經成婚了,婚後,與夫君同塌而眠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但是……
蔻兒強撐著睡意,盤腿坐了起來,想了想,道:“讓把帳子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