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前一年,她患重病離世。我對她最深的印象,是她喜歡穿青色衣裙,右唇角上方有一顆紅痣,米粒大小。人不在世已久,又只是泛泛之交……
“以至於,昨晚我盯著她看了許久,才記起她是誰,才開始害怕。
“她就一直站在那兒,穿著青色衣裙,面無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二夫人打了個寒顫,過了好一陣子才能繼續說話,“我恐懼得要發瘋,偏生說不出話動不得,後來暈了過去。待得醒來,便命人備車,不顧天色趕了過來。”
裴羽蹙了眉。這種事真是要命。
二夫人長長地透了口氣,總算是講完了。若是可以,她情願吃一劑妙藥,忘掉這件事。
裴羽輕聲道:“知道那個人是誰就好辦些,我會一字不落地告訴侯爺,讓他想想法子。”又見二夫人面色很差,忙建議道,“你快些回房歇息,心裡不踏實的話,多留幾個人在身邊。”
這不是逞強的時候,二夫人順從的點頭,起身離開。
裴羽斟酌片刻,喚來木香,讓她去外院看看蕭錯忙不忙。
木香稱是而去,過了一陣子來回話:“侯爺有客,仍在書房敘談,並且已吩咐益明,晚膳也在書房用。”
裴羽嘆息,“知道了。”
獨自用過晚膳,裴羽留在東次間做針線,一面等蕭錯回來,一面不自主地回想著二夫人所講起的經歷。一字一句,在她腦海裡自動轉變成相應的情形。
越想越害怕。她想轉移心緒,偏生怎麼都做不到。
心煩意亂的時候,蕭錯終於回來了,卻是一開口就讓她沮喪不已:“我得出去一趟。”
裴羽緊張兮兮地問:“幾時回來?”
“說不好。”蕭錯微微揚眉,“有棘手的事?”
裴羽回道,“二弟妹來過一趟,跟我說了說經過。”
蕭錯明白過來,“所以——”
裴羽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你不能不出去麼?事情很要緊麼?你正病著呢……”
蕭錯颳了刮她的鼻尖,“有話直說。”
裴羽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我害怕。”他在正房就寢的日子,她絕不可能讓丫鬟到寢室值夜。而今晚他要是半夜才回來,這麼久,她獨自一個要怎麼過?一直盯著門口心驚肉跳麼?喚丫鬟作伴的話,就等於承認自己也害怕——那麼,白日裡的吩咐不就成了笑話麼?
蕭錯笑了,“要我怎樣?聽你說完再走?”
他想得美。這時候讓她再講述一遍,她恐怕會嚇得跳起來。“不。”裴羽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袖,“你能不能不出去?”
被需要、被依賴的感覺,原來這麼好。蕭錯揚眉輕笑,“可有好處?”
裴羽想了想,從荷包裡取出那枚戒指,給他戴在頸間,喜滋滋地道:“給你這個。”
蕭錯垂眸看一眼,“不是早就送我了?”
“……”裴羽真正的啼笑皆非起來,再次扯住他的衣袖,“那你說吧。”
他真想漫天要價,繼續逗逗她。
可是,那小模樣實在是可憐,算了。
他笑著落座,將她攬到懷裡,“依你。”
☆、
014
裴羽綻放出喜悅的笑容,“真的?以後可不能怪我誤了你的事。”
“不會。”
裴羽放下心來,認真地保證道:“等我想明白二弟妹那件事就好了,不會總這樣。”
“那自然最好。”蕭錯無法保證每晚都能留在家中陪她,吃皇糧的人,大半時間要為了公務謀算忙碌。他揉了揉她的臉,“喚人備筆墨紙硯,我寫封信。你去洗漱。”
“嗯!”裴羽欣然點頭,一面揚聲吩咐,一面下地穿上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