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意識到這一點,便斷定蕭錯今晚就會赴宴。他就是那樣,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反之亦然。
果然,蕭錯當即道:“去告訴傳話之人,我今晚前去。”
益明稱是而去。
裴羽給他備好等會兒要更換的衣物,想了想,真沒什麼好叮囑他的。
他遇到崔振會喝點兒酒,但是點到為止。
這個人,就是太讓人省心了,害得她在他面前簡直是一無是處。
蕭錯走進醉仙樓的雅間紫玉閣。
崔振起身,拱手一禮,繼而問道:“我自作主張,點了野味火鍋,蕭侯爺意下如何?”
“吃過幾次,還湊合。”蕭錯拱手還禮,悠然落座,“便是今日吃著不滿意,明日再掛你帳吃頓合心意的。”
崔振一笑,“正是這個理。”隨即才對夥計頷首示意。
很快,兩名夥計擺上火鍋、圍碟、蘸料。
圍碟裡是鹿肉片、飛龍脯、山雞片、刺五加、刺龍芽、大葉芹、魷魚卷、鮮豆苗等等。
末了,夥計奉上一壺溫得恰到好處的竹葉青。
崔振親自倒酒,繼而先行端杯:“多謝。這杯我敬你,先乾為敬。”
蕭錯頷首一笑,酒杯送到唇邊,看了看顏色、聞了聞味道,這才一飲而盡。他倒不是擔心崔振會在酒裡做手腳,只是出於多年的習慣。
喝完酒,蕭錯亮一亮杯底,先一步取過酒壺,親自給彼此的空杯斟滿酒,隨後端杯,“酒不錯。別的事兒揭過不提,我先乾為敬。”
崔振失笑。他看得出,如果自己好意思屢次提及藍月宸的事情,蕭錯真會出言求他別再提。
位置互換,他也會如此。
但是,要分獲救的是什麼人。崔振隨著蕭錯引進杯中酒,放下酒杯,道:“我看情形,萬一有你不方便出手而我正合適的事情,便還了你這份人情。到底,你算是救回了我半條命。”他蕭錯是誰?有什麼不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才有這種態度。這個敵人對他情緒上的照顧,簡直算得體貼——親人都不曾如此。
“嗯。”蕭錯頷首,並不推脫,“興許真有這類事,遇見之後,知會你一聲。”
“好。”崔振笑意更深,“你最怕這種一碼歸一碼的事兒吧?”恩怨,恩、怨分開來清算,如何能算清?
“廢話。”蕭錯也笑,索性將話說得更明白些,“我這些年,最怕欠人情,更怕別人欠我人情。這就跟銀錢一般,誰也別跟我借,我也不會借給別人。”
“明白。”崔振理解的一笑,“我自來也儘量如此,只是有些事情比較麻煩。”有些事情,親人介入的時候,完全沒法子秉承自己的原則。
蕭錯亦回了一句:“明白。”他的二弟三弟出過的岔子,崔振自然已經知情,只是沒當面取笑他而已。活在這塵世間,不得已的時候不少。
酒過三巡,兩男子舉筷用飯。
崔振說起蕭錯這兩年著手的營生:“開的幾個官窯、馬場的口碑是越來越好了,那個行當,好生經營的話,獲利頗豐。”
“沒受賄的打算,只能自己找財路,所幸手下的人打理得當。”
“這倒是。”崔振笑道,“說起來,你要是從文的話,也是能夠兩袖清風名留青史的。”
蕭錯不屑地牽唇,“不稀罕。”
崔振笑起來,“這一點倒是與我相同。”
蕭錯也笑,“生於盛世還好。”
“沒錯。”崔振認可地頷首,“生於盛世,抱負又不同。”他與蕭錯這一代人,有生之年必能見識到盛世景象,但年少時世道不大安穩,需要的是如他們一樣的熱血兒郎報國殺敵。
席間,兩個人談笑風生,飯後一同走出醉仙樓,分別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