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瑞草,地長神芝,靈氣翻湧之間,傍山而生的荷花清池映入了眼簾。
季月年望著滿目清漣的荷花清池,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呆怔,真靈深處的古老記憶與眼前的景色逐漸重合在一處,喃喃道:“潮音澗……”
潮音澗,那個身著織錦蓮瓣緞裙女童的起居之處。
漫入口鼻的荷花清香帶著些許溼潤的泥土味兒,季月年堪堪回過神來,嗅著這世間無兩的清淡花香,竟是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幻。
不遠之處的荷花池畔,靜立著一個身披月白織錦袈裟的僧人,他的身後隱隱約約懸浮著一輪瑰麗至極的重環功德光輪,手中持著一根佛光逸散的九環錫杖,道:“敢問菩薩,這一樁因果又落在何處?”
季月年的心神下意識地顫了一顫,隨著白袍僧人的目光望去,果真在數十丈之外望見了一個身著織錦蓮瓣碧青緞裙的少女。
只是從此處看去,季月年依舊只能望見其足以傾世的側臉,無論季月年如何行走,最後都在不知不覺之間回到了此地,絲毫都動彈不得。
她在清池之側煢煢玉立,靜靜地望著滿池荷花,道:“你既然證得佛陀道果,位列靈山天境諸佛尊位,又有著佈道南瞻部洲的大功德加身,已經不必再似之前那般,事事都要前來潮音澗問詢。”
白袍僧人持著九環錫杖的手指輕輕顫抖,沉默數息之後,才開口道:“菩薩,小僧苦思許久,還是不曾知曉血親因果應當如何了結。”
“愚蠢至極,”她的目光依舊望著池中的清濯荷花,水澗之中有山風捲起,輕拂而過,撩起了白皙耳垂之側的一縷青絲,“你踏過的每一根草,走過的每一段路,望見的每一幕風景,都有著因果生滅,除了大雷音寺之中的那位,這浩渺無垠的天地之間,沒有任何生靈能夠因果盡斷,就連我,也是一樣。”
白袍僧人沉思半晌,低下身子將手中的九環錫杖放在身側,虔誠至極地使雙手行了個佛禮,道:“小僧受教了。”
“且去罷。”
她的清音縈繞耳側,白袍僧人拿起九環錫杖,最後望了一眼那荷花池畔的蓮瓣鍛裙少女,將眸光深處隱藏著的傾慕盡數掩埋了去,道:“菩薩,那小僧便迴轉靈山天境了。”
等了一會兒,卻再沒有等到任何回應,白袍僧人低垂著眼瞼,持著九環錫杖朝著山澗之外行去。
其所走來的方向,正是季月年所在之處。
季月年望著愈來愈近的白袍僧人,心神不受控制地震顫起來,那是遇見絕對不可匹敵的可怕生靈之時,神魂深處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詭異的是,白袍僧人彷彿根本不曾察覺到季月年的存在,只是走過季月年身邊的時候,輕輕抬了抬眸光。
就在那一瞬間,季月年望見了白袍僧人那無法言表的複雜目光。
其中似有無數世境生生滅滅,更有著不可比擬的憐憫、慈悲、犧牲與救贖。
靈山上境,旃檀功德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