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獨自立於殿中,神情有些怔然,喃喃道:“十六年,難道是……”
其心思紛亂如麻,已是毫無半點頭緒。
身著黑袍的少女悄無聲息地現出身來,冷澈清靈的聲音縈繞耳畔:“你不妨去問問那柄劍。”
季月年側過頭來,望著季清嬋平靜的眼眸,低聲道:“此言何意?”
季清嬋靜靜地與他對視,道:“那柄劍曾經埋藏在九華山界深處,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迴轉地境人間?”
季月年怔了一怔,道:“落雪神劍……”
季清嬋的聲音有些清冷,道:“當時你被李貞英的召霞劍所困,浩渺天地明滅之間,天穹陰月竟是遮蔽了大日輪轉而現,這柄本應埋在九華山界的劍,卻在陰月之上轟落而至,出現在了地境人間,此事你應當知曉才是。”
季月年點頭道:“是我親眼所見。”
季清嬋的眸光晦暗,道:“在我的感應之中,那輪陰月並非虛幻之月,而是真真正正的映照天地之月。”
季月年緩緩搖頭道:“你想說的話,我已經知曉了。”
季清嬋挑了挑眉。
季月年望著黑袍少女眼底的清淺妝紅,道:“趙陰月已經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如今的三界之中,絕無任何一個生靈是她。”
季清嬋開口道:“可是……”
“沒有可是,”季月年的語氣低了下來,“我知曉你的猜測,似這般猜測,曾經我也有過,可無論那猜測之中的生靈與她有何關聯,卻也終究不是她,僅僅只是形同陌路的生靈而已。”
“你可知曉,那趙家少主趙行衍,為了讓她能夠擁有一夕安寢,日日夜夜守候在她的房門之外,任由陰氣貫體而過,最終變得瘋瘋癲癲,丟失了自己,再也不成人形,化作塵土,湮滅在了人間。”
“你可知曉,那瑤池聖境的玄陰神女為了讓她平安離開昭明山境,以自己先天神靈的神力為引,自毀了真靈。”
言至此處,季月年的眸光已經浸染了一絲血色,“還有我父季鴻,為了她寧願墜入永夜黑暗的萬劫之淵,再不復還。”
“甚至就連我,自從誕生至此,一直都在償還著她的因果,從未有過半刻安眠!”
“她若當真還在這世間,又怎會對這一切不聞不問,視若罔聞?!”
季月年用力咬著牙,語氣逐漸低落下來,“趙陰月已經離開了,她只存在了十六年,那十六年,便是她的全部生命。”
季清嬋望著這般陌生的季月年,神情有些觸動,道:“季月年,你……”
季月年輕輕闔上眼瞼,片刻之後重新睜了開來,道:“你還要說甚麼?”
季清嬋略一猶豫,道:“其實我問過那柄劍。”
季月年對此似乎並不意外,平靜道:“她說了什麼?”
“她並未多言,”季清嬋抬起眸光,遙遙望向了天穹之上極遙極遠之處的那輪陰月,“只不過我從她的反應之中,隱約可以確定了一些事實。”
“月,乃是三界之中極尊極貴之天相,月宮更是天地規則所誕,與太陽之上的金烏帝宮相似,皆是天階九境的上界洞天。九境月宮之中有尊貴萬方的先天神靈,生而超脫,喚作‘太陰神女’,其執天地之月,灑落無盡月華光輝,映照三界蒼茫眾生。”
言至此處,季清嬋的眸光已經有了些許顫動,“我猜測,那太陰神女,便是……”
“我已是說過了,那不是她,”季月年的神情已經平靜了下來,眸光之中滿是冰冷的霜雪,“似這般亙古以來便存在的尊貴生靈,永劫不滅,量劫不隕,莫要說短短十六年,即便是十六萬年,十六個元會,在其漫長無比的記憶之中也只是渺如塵埃的一粒砂礫,就連一絲情緒波動都無法激起,你可知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