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可以回去了……榆翔的指尖微微顫抖,那輕顫的幅度,宛如深秋中奮力掙扎於寒風的落葉,卻怎麼也掩蓋不住他內心那洶湧澎湃的激動。為了這即將到來的一刻,他在那漫長孤寂的歲月長河中,默默煎熬了悠悠三百餘載。每一輪明月的高懸,每一次繁星的璀璨閃爍,於他而言,既像是命運那無情的譏諷嘲笑,又似那微弱卻又滿懷希望的曙光,在他的靈魂深處深深地刻下了無盡的思念與執著的執念,只為那一絲極其渺茫的重返往昔的可能。
崇禎十七年(1644 年)三月十九日,歷史的蒼穹被命運那無情的巨手狠狠撕裂,那一日,殘陽如血,似在為這即將覆滅的王朝悲泣。
北京城,這座曾經輝煌無比的大明京師,在李自成大軍猛烈的強攻之下,那堅若磐石的城牆瞬間分崩離析。往昔那繁花似錦的盛景猶如虛幻的泡影,轉瞬消逝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盡的混亂、絕望以及死亡那濃重的陰影。大街小巷中瀰漫著刺鼻嗆人的硝煙味道,哭喊聲、慘叫聲相互交織,匯聚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末日哀歌。
城內,火光沖天而起,滾滾濃煙猶如黑色的濃雲遮蔽了天空,到處都是如洶湧潮水般逃竄的人群,他們呼喊著、哭叫著、咒罵著,那嘈雜的聲音震耳欲聾,彷彿是奏響在這曾經輝煌無比的大街小巷中的一曲末日悲歌。人們瘋狂地推搡著、擁擠著,彷彿只要多停留一秒,就會被那無盡的黑暗所無情吞噬。
皇宮之中,更是亂成了一鍋粥。太監們和宮女們,如同風中飄零的殘葉,止不住地瑟瑟發抖。他們面色蒼白如紙,往昔那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神情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唯有無盡的絕望與無助,在這王朝覆滅的狂風暴雨中如螻蟻般顫抖著。
不少珍貴的玉器、字畫被慌亂的人群碰落,那清脆的碰裂聲似乎也在為這王朝的崩塌而發出悲嘆哀鳴,每一片碎片都彷彿在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今日的悲哀,又如歷史的淚水,灑落滿地。
後宮之中,嬪妃們哀號慟天,悲慼欲絕。發縷蓬亂如麻,妝容殘損,錦繡華裳亦破碎襤褸。她們捶胸頓足,泣聲淒厲,有的相擁而泣,身軀顫抖如篩;有的頹坐於地,目光呆滯無神,茫然不知所措。
“陛下,口諭,賊兵已經攻進內城,奴婢恭送懿安皇后歸天。”一名小太監神色倉皇,奔至慈慶宮,“撲通”一聲跪在張嫣面前,聲音顫抖不已。
“退下吧。” 張嫣神色安然,語調清平,毫無波瀾。侍衛榆翔猛地抽出佩刀,雙目圓睜,目眥欲裂,大聲道:“娘娘,陛下豈會頒此詔,必是奸佞矯旨!臣先誅殺此賊,再向陛下辯白!”
“不用了,此旨意千真萬確,不會有假。”娘娘的聲音平靜而堅定,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透著無畏與決絕。“城破殉國,我大明剛烈。我死之後萬毋悲傷,當年孝恭孫皇后對入侵的瓦剌說滾出長城,還爾全屍,何等霸氣!我為大明盡節,泉下無愧祖宗。”她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神色從容淡定,彷彿死亡對她來說只是另一種歸宿,是對大明王朝最後的忠誠奉獻。
此時,風聲嗚咽,仿若為這悲慘的命運奏響悲歌。張嫣的髮絲在風中輕輕飄動,更添幾分悽美與悲壯。
“你們各自逃命去吧。”張嫣對邊上的宮女、太監說道。她的語氣雖然平靜,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等與娘娘共生死。”眾人悲慼高呼。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忠誠與決絕,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選擇與娘娘一同面對命運的審判。
“敢不從命,違抗本宮旨意。”張嫣寒目如冰。眾人這才,滿心不捨,緩緩離去。
“榆翔。”她的聲音微微停頓。
“娘娘……”榆翔泣不成聲,緊握著佩刀的手微微顫抖。
張嫣來到榆翔面前,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