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便心有所感,下意識地抬首朝著數十丈高的廟門之處望去。
一個身著淺青廣袖錦碧裙裳、頭戴九珠天青冠冕的清麗少女拾階而下,如瀑青絲隨風翻揚而起,冕冠之上的珠簾微微晃動,更是將其白皙精緻的眉眼映襯的如畫一般。
“見過青笛少君!”
黑曜妖將等人皆是將頭顱低了下去,極為恭敬地行了個禮。
青笛的淺青廣袖微微拂動,並未去看古廟之前的諸多生靈,眉目流轉之間,有些平淡的眸光落在了渡月土地尊神臉上。
“你與他,倒是有些相似,”似冰雪消融,又似月映滄海,少女驀地展顏輕笑,神色間已是多了些許揶揄之色,“這青闌謠,便是我離開之前,予他的最後一件物事。”
一曲青闌謠,山川不念舊。
少女伸出纖細白皙的削蔥玉指,將頭上微微顫動的九珠天青冠冕取下,滿頭漆黑的長髮飛揚而起,眸光之中笑意不減。
此冠冕名為“青闌謠”,乃是許久之前白夜妖君為了緬懷一個故人親手煉製,數年之前其曾降臨青欒山脈之時,因青笛攝守古廟有功,故將此九珠天青冠冕賜予了青笛。
前時季月年離開青欒山脈之時,青笛便曾欲要將此冠冕贈予季月年。
渡月土地尊神目光冰冷,翻掌之前凝聚出了一道霜白神印,道:“這是交換之物。”
“交換之物麼?”
青笛有些不置可否,雙手捧著九珠天青冠冕走上前來,輕輕抬頭,望著目泛冰冷神光的白袍男子:“近些時日我便會回返白夜洞天,萬望今後……還能有相逢之時。”
渡月土地尊神沉默下來,並未開口。
青笛此時的話語雖是對他所說,實質上卻是對遠在太御聖宗的玉庭宮闕之主所言。
取過九珠天青冠冕,鬆開了掌中的霜白神印,渡月土地尊神朝著青笛點了點頭,便徑直化作一道月白神光,轉身朝著天爐之障的障壁極巔貫穿而去。
“送客。”
青笛隨手抓過懸於身前的神印,聲音之中卻是添了些許冷意。
“是,青笛少君。”
山巔的狂暴罡風不知何時已是停了下來,沒有了天青冠冕的束縛,少女漆黑的長髮貼著白皙的耳側垂落下來。
淺青廣袖輕擺,少女在原地怔了一會兒,竟是在古廟之前席地而坐,仰頭望著極天之上遠去的月白神光和其後的諸多妖將,神色間極為罕見地有了些許惘然。
數十年前,青笛真靈深處的記憶逐漸覺醒,讓她極為清楚地知曉了自己的誕生之因。
青靈石胎。
如此可怕的根腳卻只能困於狹小貧瘠的北俱蘆洲極北邊陲,即便以青笛苦修兩百餘年的心境修為,一時之間也未免感到有些失衡。
她對於季月年這裡依然頗有些好感,可這好感卻隨著其修為的提升以及真靈記憶的覺醒,逐漸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夏蟲不可語冰,天地浩渺無窮,無量生靈亦是有著高低貴賤之別,即便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凡俗之人,也絕對不可能去和一隻隨手便可碾死的螻蟻對話。
前番季月年離開青欒山脈之時,青笛曾極為隱晦地向其透露出了自己的根腳,可季月年卻彷彿根本不曾察覺其話中之意,此事讓青笛的心神深處生出了一絲失望之感。
這失望之感一旦誕生,便再也無法抹滅,更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加深,最終變成一個絕不可能癒合的可怕裂縫,將青笛對於季月年這裡的好感盡數撕裂,一絲一毫都不會留下。
即便季月年乃是神異至極的通玄心鬼血脈,更是燃起了在元衍地界之中極為罕見的四品心火,可這些資質根腳與天地六大石胎之一的青靈石胎相比,卻依然存在著永遠都無法逾越的巨大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