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
無形的波紋瘋狂席捲,山石崩裂,溪水斷流,青欒山脈的整個西北角都在這恐怖的吼聲之下微微顫慄了起來。
咣!
驀地,震耳欲聾的鐘聲傳遍整座青欒山脈!
這鐘聲乍聽之下雄渾無比,可若細細聽去,其內充斥著詭異無比的怨毒之意,甚至使這滿是翠色的山林都蒙上了一層淺淡的陰霾。
鐘聲入耳,山鬼頓了一頓,白光凝聚收縮之下,龐大的身軀竟是在數息之內便急速縮小,恢復成了那個清麗無比的赤足少女。
其身周的白光此時已是搖搖欲墜,忽明忽暗,如水的眸光之內滿是絕望和怨恨之感,再也沒有半點前番的兇暴和狠戾。
只不過片刻之後,她便將這些情緒全數收了起來。運起一道白光掩住了眸子之內的波瀾,拂袖捲起地上早已再次昏迷的季月年,便直接沒入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
古廟。
廟中沒有任何一座塑像,只有數個破舊卻乾淨的蒲團,角落裡擺放著一張粗糙的木質案几,其上甚至已經沾染上了些許灰塵,顯然已經許久未曾被人使用過。
布衣青年緩步走入廟中,將手中粗大沉重的鐘槌隨意丟在地上,低聲喃喃道:“近些時日裡山中的這些東西越來越不聽話了,要不要稟告白鷺師尊,將這些魑魅魍魎通通提前煉成丹藥?若是任由它們如此聒噪下去,實在很是擾我修行。”
猶豫片刻,他還是放下了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畢竟白鷺妖君威嚴太盛,即便是他,每次前去覲見之時也要多帶著一分小心才行。
布衣青年上前數步,端坐於蒲團之上,緩緩閉上了雙眼,身周泛起一道道神異無比的玄黃真光,逐漸沉入了修行之中。
隨著玄黃真光瀰漫於古廟之內,布衣青年的頭頂緩緩有著一隻金黃皮毛的小獸虛影凝聚而現,若是細細看去,便會發覺這小獸亦是呈端坐之態,緊閉著雙眼,與布衣青年此時的修行姿勢並無二致。
……
山中有流水,借問不知名。
潺潺清音縈繞耳畔,季月年猛地睜開眼眸,入目所見盡是令人心曠神怡的青翠山色。燦黃的日光透過繁茂的樹木映照下來,在身周掠起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數丈之外的小溪之側,身形纖細的白裳少女正坐於一塊堅石之上,赤著的雙足浸在急速流淌的冰涼溪水之內微微擺動,輕聲開口道:“你醒了。”
她身周的淺白光暈不知何時已是完全褪了去,漆黑的長髮如瀑般垂下。在季月年此時的角度只能勉強看清她的側臉,其髮間那晶瑩如玉的耳垂若隱若現,依稀泛著些許嫣紅,竟是與一個普通的凡人少女並無二致。
微微低下頭,左臂之處空蕩蕩的半尺殘缺袍袖隨風輕擺,傷處時不時地傳來一陣陣刺骨的劇痛,不過和前番比起來已是好了許多。
“如今已不痛了罷?”白裳少女站起身來,隨手拿過身側的一塊乾淨綢布,擦拭著小腿和雙足之上掛著的清澈水珠,“我對你施了陰力咒法,不僅可以讓你暫時不再疼痛,更能加快你傷口之處的生長,至多十餘日工夫,你的斷臂便會完全重生而出。”
不知為何,這白裳少女此時似乎完全變了一個性子,再也沒有一絲一毫先前的兇戾之氣。
季月年沉默不語,眸光則是垂的更低了一些。
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算說再多廢話也是無用。
只不過……那斷臂之處卻全然不像這山鬼所言那般,此刻其上不僅時不時傳來陣陣熾烈的疼痛,季月年更是能極為清晰地察覺到,這斷臂重生的速度,竟然快到了一個恐怖無比的地步!
在那半尺袍袖的掩蓋之下,原本有些光禿禿的臂膀處此時已經整整生出了兩寸胳臂,血肉筋骨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