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薨了。
雨聲漸小,黑夜的濃霧似乎緩緩散去,天朦朦朧朧地亮了起來。
披堅執銳的禁軍守住大明宮內外,紫宸殿中,太子李崇德失聲痛哭,神態宛如幼童。
他身邊,太子妃徐氏姿態端莊,面上有淺淡笑意。
十數名連夜趕來的臣子被禁軍看押在一旁,殿中除了李崇德的哭聲,再聽不見其他,氣氛壓抑至極。
「諸公見證,陛下仙逝,便該太子繼位,爾等,還不拜見陛下?!」徐氏大喝。
天邊破曉,明光碟機逐開夜色,紫蘇進門之時,便看見裴蓁蓁於窗前赤足而立,房中炭火已近燃畢。
她變了臉色,急急上前扶住裴蓁蓁回到床榻,為她圍上錦被:「女郎這是做什麼,如今天寒,若是染病怎好。」
摸到她雙手,指尖冰涼,紫蘇又連忙去拿了小暖爐放在她手中。
裴蓁蓁任她動作,良久,才緩慢抬頭,神情漠然地對紫蘇道:「自今日起,將我在洛陽城的產業全部變賣,所有人手撤離,前往幷州。」
這?!紫蘇一向木訥少言,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將情緒表露在臉上,此時卻不由得滿面驚色。
紫蘇善數算,裴蓁蓁的產業都是交在她手中盤帳,自然也知道,自兩年前起,女郎便在幷州也置了不少家業。
幷州苦寒,無甚可稱道之處,紫蘇從不明白女郎為何要這麼做,不過她心知自己身份,未曾逾越詢問。
但現在,女郎竟要將洛陽的產業都變賣了?!這麼做…
「女郎…」紫蘇猶豫地看向裴蓁蓁,剩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裴蓁蓁並沒有解釋,只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立刻去辦,越快越好。」
「是。」紫蘇低頭應是,「我去喚白芷姐姐為女郎梳洗。」
蕭府,蕭明洲走下馬車,神情有著明顯的倦怠,衣角已乾的泥點,昭示昨晚發生過的風雨。
等了一夜的蕭雲珩見了他,急忙迎了上去:「小叔,宮中…」
蕭明洲打斷他的話:「陛下仙逝,太子繼位。」
蕭雲珩便什麼也明白了,不再多問。
蕭明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有些久,叫蕭雲珩抬起頭不明地回望過去。
蕭明洲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同他一道向府中去。
「風雨將起,近些日子,便不要出門了。」蕭明洲沉聲叮囑。
「是。」
七日之後,太子李崇德繼位,封原太子妃徐氏為後,改元昭明。
短短七日,李炎還未來得及下葬,徐氏便迫不及待地要太子登基,朝中重禮法的老臣對此頗有不滿。
但李炎已死,太子繼位是應有之義,徐氏手中又握有禁軍,朝中再多的不滿也被壓下。
而在李崇德登基當日,徐氏也入太極殿,於御座旁垂簾聽政。
朝野沸騰,反對之聲不絕於耳。
高高的九重丹陛之上,珠簾後,徐氏微微勾唇,御前侍衛進殿,雪亮刀鋒閃過,鮮血四濺。
蕭明洲閉上眼。
徐氏還是笑著,唇上口脂鮮紅如血,她柔聲道:「現在,可還有誰反對?」
從頭到尾,李崇德沒有說一個字,當看到徐氏命人對朝臣動手時,他滿目惶恐,幾乎坐不穩身下御座。
李炎一死,徐氏終於撕下溫和端莊的假面,露出猙獰的獠牙。
瑤臺院,臥房中。
裴蓁蓁將信件扔入面前燃燒的爐火中,跳動的火光照亮了她的眼。
「…今日,皇后封其父為國公,其兄弟為侯,反對的大臣,都被她投入大獄。」紫蘇低聲稟報。
裴蓁蓁並不意外,徐氏,如今該稱徐皇后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