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會變的。」裴蓁蓁坐在書案前,聞言斂眉輕聲道。
蕭明洲回過身看她:「蓁蓁,你恨你阿孃麼?」
「舅舅覺得,我該恨她麼?」裴蓁蓁抬起頭,對上蕭明洲的目光,嘴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蕭明洲沉默一瞬:「你該恨她。可我希望,你不要恨,恨一個人,太累了。」
「蓁蓁,她不值得你恨。」
這是前世他們從未提及過的話題。
蕭明洲在裴蓁蓁面前俯下身,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蓁蓁,舅舅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過每一天。」
「只要舅舅活著,就會護著你,誰也不能傷了你。」
蕭明洲將她抱住懷中,裴蓁蓁抓著他的衣袖,靠在他肩上,眼淚無聲滑落。
「那你要記得你說的話,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這一世,她一定要保住舅舅的性命。
月餘之後,便是裴舜英出嫁的日子,被關在明霜居的蕭氏終於被放出來,坐在主位,受了新人大禮。
她臉色難看,但眼中喜意半分不假,倒坐實了身子不好需要休養的說法。
那一日,裴府處處裝飾上紅綢,裴蓁蓁站在院中高臺上,冷漠地瞧著那一片熱鬧,嘈雜喜慶的樂聲傳得很遠。
將手中信箋交給紫蘇,她冷聲道:「寄去北邊。」
既然蕭氏敢不顧她的警告對瑤臺院伸手,那便不是簡單的禁足能叫裴蓁蓁消氣的事。
她要讓蕭氏最珍視的一切,在她眼前化作烏有。
王家,王洵在書案前凝神靜氣,手中揮毫潑墨,宣紙上的字顯出嶙峋風骨。
這實在不像少年人的字,倒像出自飽經滄桑的老者。
王洵的手動得越來越快,他面上失了素來的笑意,眉間洩露出一絲煩躁。
寫完最後一筆,王洵扔下筆,深吸一口氣,才將混亂的心緒平復下來。
記不起來,還是記不起來。
那些記憶如同湖中游魚,偶爾躍出水面,卻每次都從他指尖溜走。
王洵少有這樣無力的時候,可是這世上終歸還是有他做不到的事。
必須要記起來,那些少年時的記憶,那些關於洛陽,關於南魏的記憶…他有預感,若是不能及時記起來,恐怕會有很多他不想看到的事發生。
拿起桌上半魚配,王洵的眼神漸漸溫柔下來。當日將刻好的半塊留給裴蓁蓁,後來,王洵又將另外半塊刻好。
摩挲著玉佩,王洵心道,也不知蓁蓁可有好好收起來。
其實前世也想送她,那對半魚配陪著王洵從南魏到北魏,一路生死。可那時他與裴蓁蓁是朝堂死敵,她將他視作對手,這玉佩,當然是送不出去的。
沒想到這一世陰差陽錯,卻是早早達成了心中所願。
王洵握緊了手中玉佩,蓁蓁,這一次,我不會放你一個人,我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
深夜的洛陽城是一片寂靜,處處都已熄了燈火,整座城都沉沉睡去。
「她說,要為你贖身?」
「是。」
「你可想去?」
「奴婢只聽大人吩咐。」
「你倒是乖覺。」男人輕笑一聲。「你該去啊,坐裴家女郎的教習,不比待在樂坊之中好上許多。」
「是。」
「我從不知道,蕭明洲還有這樣有趣的一個從女,真是,太有意思了!」男人低沉的笑聲迴蕩在幽暗的室中,叫人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波就可以直接送走蕭氏了_
接下來就是獻舞,再發點糖感謝在2020-09-28 20:55:132020-09-29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