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名阿姨懷抱大哭不斷的小公主耐心地哄——其實已經瀕臨臨界,還是要忍。
他問阿姨蘇綺是否睡下,阿姨回應:“剛剛還在呀……”
皮夾克上掛著雨水未擦,他匆匆趕到蘇綺臥室,發現空無一人,一間一間屋推開看過,心底越來越緊張,總覺得情況那樣像。
最後像是靈光乍現,找回她臥室洗手間,門被反鎖,北仔敲門叫人,蘇綺不應。
又跑下樓拿備用鑰匙,強行開啟門後累到低喘,蘇綺縮在浴室角落裡,長髮抓亂,雙手捂住耳朵,精神崩潰狀態。
“阿姐……”他湊過去,把蘇綺帶到懷裡安撫。家裡曾有那樣一位老豆,他早該想到她有抑鬱徵兆。
堵住她所有的話,任她埋在他臂彎痛哭,“阿姐,你只是生病而已,我明天帶你去醫院看醫生,吃過藥就會好……”
她講胡話,語氣又篤定認真:“你帶她走好不好……我拜託你……帶她離開這裡……”
視窗閃過藍色閃電,北仔哽咽,“阿姐,那是你親生女,你不可以不要……”
“她好吵……我怕……我忍不住殺掉她……”
北仔伸手撫蘇綺頭頂安撫,“她好可愛,是全世界最珍貴的baby,將來同阿姐一樣靚……”
蘇綺發瘋一樣搖頭,哭更猛烈,與室外狂風驟雨交雜在一起,不僅她自己心絞到瀕死,北仔也感同身受幾分。
“我不該生她下來……我應該落掉……她是唐允的女嘛……同他一樣是煞星……欺我氣我……”
她懷胎與生產過程從未受苦,好像本港多少無知少女一樣渾渾噩噩奉子成婚,爹地媽咪為何不在身旁?寶珍第一次做母親,難免會迷茫。
而北仔身為男人同樣不懂,女人哺育嬰兒比孕期大腹艱難百倍,因此常人生煩生厭,睡不安穩、腰疼脫髮,蘇綺則要生恨。
“黎永正恨我……唐允被判八年也憎我……他們怎麼還沒死光……只有我是罪人……我不痛……”
她一通胡言,神智越來越不清晰,如果不是外面雨勢太大,他恐怕現在就要帶她去醫院。
北仔又想到什麼,撩開她長髮與袖口,果然看到兩條手臂、胸前、脖頸都有深紅抓痕,短時間內褪不掉。他不過兩天沒來,她在自殘。
“阿姐,我帶你到內地散心好不好?北方冬季會下雪,你不鐘意帶bb那就拜託給阿詩,我……”
談到阿詩,蘇綺抓住關鍵,“你不是惋惜同阿詩失去一個仔?你帶她走!我要留在香港啊……爹地媽咪都在……寶珊不准我離港……哭好久……”
她已經開始錯亂,回憶當年考慮與溫謙良一起出國,寶珊投反對票絕不應允。
他則心累到崩潰,暫時應承下來,為哄她安心。
阿姨找來臥室,懷裡小公主還在哭,吵鬧著不願入睡,蘇綺聽到漸近的哭聲失控大叫,嬰兒聽到叫聲又哭更慘,死迴圈齧合上,無解。
北仔冷臉趕走阿姨,再低頭髮現:懷裡的人已經暈過去。
混亂雨夜,混亂1995。
把蘇綺抱回床上蓋好被子,確定她狀態穩定下來,北仔帶上門前往嬰兒房。
已經午夜時分,阿姨都換過一位,語氣小心打探蘇綺狀況。
北仔百分百耐心,脫掉外衣後接過baby親自哄,讓阿姨先去休息,明早麻煩早起,阿姨應承。
他認為嬰兒渴望父愛,暫時把他當作爹地,也可能是鬧太久,很快乖乖入睡。
洗漱沖涼後躺在客房床上,北仔累到立刻閤眼——精神負荷過重。
可他總覺得忘記什麼,他忘記一點,很重要的關鍵,睏意席捲,來不及想清就進入睡眠。
不到兩個鐘頭,北仔渾身冷汗,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