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養育後代於膝下承歡,享盡天倫,歡樂平安過完這一生。”謝太初緩緩對他道。
趙淵抬頭看他:“這並非我要的生活。我見過了寧夏的困難,瞧見了百姓的掙扎求生,瞧見了那些個權貴們的卑劣……我便不想糊塗的過一生。”
可謝太初卻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抬頭看他,撫摸他的臉頰,笑了笑繼續道:“我父母雙亡,孑然一身,孤寂於世,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麼不易獲得。天下之人,得此等極樂人生的,不過萬分之一。就算做皇帝,就算有著萬里山河,又怎麼抵得過歡喜無憂、平安順遂的一生。輾轉反側間,我問自己,為何我可算盡一切,我可看破一切,卻偏偏吝嗇給予心愛之人安排這樣的人生?”
“因為你修無情道,窺探命運,立志要救蒼生。你給了我這般的人生,那麼其他人怎麼辦呢?你拋不下這些人。”
“不,我沒有你想的那般高潔。”謝太初否認,“我追問自己,直抵本心。我以為自己窺探天道,便有救天下的慈悲心。可事實並非如此。我見殿下的那一刻起,天下、蒼生,抵不上殿下分毫。你不知道……我發現你便是那可以為大端朝重塑氣運之人,是可以與趙戟抗衡之人的時候,我有多麼慶幸,自己不用違背道義太遠。我救你即可救天下,救你則可救大端,便是良心也無法譴責我。我是多麼的卑劣,竟暗自竊喜。”
“殿下吃了人間最多的苦,受盡白眼、碾入塵埃、痛失親人……這些苦難猶如打磨寶石的金剛砂,才讓殿下能夠走到現在,活到現在。我不悔。”
“我將蒼生拋卻腦後,踐踏了三十餘載追尋的道,業已成魔。”
謝太初抬頭看他,臉頰竟有淚滑落,笑道:“可你還活著,我便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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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活,我便不悔。”謝太初含淚笑道。
“……謝太初,你又要騙我。”趙淵聲音發顫,低聲道,“你騙了我無數次,如今又來作弄我。”
“初見殿下,便心生歡喜,卻不敢說、亦不能說。後來,殿下求婚於我,做驚世駭人之舉……我不知道內心多欣喜雀躍。明知道無量神功修習後無情無愛,不然便要身陷萬丈深淵,可我瞧著你的眸子、你的笑顏,便無法拒絕。”謝太初陷入回憶,“我那時想,只是做相敬如賓的夫妻,便不算越界。我甚至還做了些兩全的美夢,得了你的垂愛卻並不用破無量神功……現在想來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後來在寧夏張亮堡時,無情道已破。我不忍讓你知道了傷心,便想著若你以為我於你無情無愛,我死後,你也可以沒有那麼悲傷……原來也不過是我的天真。”
“感情是兩人之事,你卻一廂情願,你卻越俎代庖,我被矇在鼓裡、痛苦掙扎……憑什麼?”趙淵哽咽道,“謝太初,你卑劣。”
“殿下所言不錯,我是個極自私的卑鄙小人。”謝太初擦拭趙淵的眼淚,親吻他的臉頰,又攬他入懷,死死抱在懷中,恨不得揉為一體。
“我……我沒有親人。只是個吃過母親血肉的怪物,厭棄之中連自己都被自己掩埋。這世間的芸芸眾生曾經不過是需要被拯救的、被保護的,我站在修行的彼岸,一切都那麼寂靜。”謝太初道,“……開霽,得你垂青時,我不知多麼歡喜。你在端本宮中衝我施禮又展顏一笑,世間有了色澤、舌尖有了滋味、眾生有了喧囂。有了你,我與這人世才有了羈絆。我不能去想,若沒了你,若回到那樣的灰白寂寥之中,我如何度過剩下的人生。便是眾人歌頌,便是被簇擁參拜,供上神龕,又有什麼意義?”
“我是卑劣。可世間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我不能失去你。”
趙淵本有掙扎,被他帶了點涼意的溫柔的吻一點點、一寸寸的柔軟了本來僵硬的軀幹,他在愛人的懷中抬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