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醒來時,周遭溫暖。
恍惚中彷彿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他便含糊地喊了一聲:“奉安。”
喊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清醒了。
奉安沒了。
父兄沒了……
家,也沒了。
他聚焦模糊的視線,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而狹小的雪洞中,雪洞一側挨著土堆,周遭鋪上了獸皮,頭頂是枯枝搭建,在外面似乎是層層白雪。洞口有木炭燃燒,沒有明火,可暖意從洞口壘砌的石頭隧道中緩緩通到了洞穴裡。
謝太初抱著長劍盤腿靠在洞口處,正閉眼假寐。
木炭的火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他側臉清晰的輪廓,垂下的眼簾在微微顫動,帶著一種朦朧的……卻無法觸及的美。
開平衛和京城的生活遙遠的像是上一輩子。
連心底對謝太初的那份情誼也如是。
像是被黑暗的風雪吞噬的火苗,模糊的搖搖欲墜。
趙淵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直到謝太初在黑暗中睜眼。
“殿下醒了?”謝太初說。
趙淵習慣性地垂下頭。
“我們在何處?”他沙啞著開口問,他昨夜悲痛過度,喉嚨紅腫聲音沙啞,疼痛難耐。
“我們已過延壽寺,準備往北走,內長城年久失修,找到缺口後繞過居庸關便可順著邊牆防線去往寧夏。”謝太初順手幫他攏了一下身上的獸皮,“這裡是一處背風的荒地,離大路遠一些。馬兒我也拴在了別處。應是安全的。”
“哪裡那麼容易。寧王不會放我走。”趙淵說。
“殿下。”
趙淵抬頭看他,謝太初湊過來一些,直視他的雙眸:“我會竭盡全力,護送殿下離開。”
謝太初的承諾一如過往的每一次那般可靠、有力……比過往的任何一次都讓人覺得安心……放在曾經他一定會欣喜萬分。
只是如今,還有意義嗎?
前一天所有的事情湧入趙淵的腦海,像是夢,可這夢也被人硬生生的撕裂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