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的遠房親侄兒,家裡日子苦為給母親治病,便入宮求個前程。奴婢收了他做乾兒子,本打算在內官監裡謀個差事。”嚴大龍在雙林身側跪倒回道,“奴婢看他從小長大,是個實誠孩子,主子爺若需要個奴才端茶倒水、值夜更衣,他再合適不過了。”
“抬起頭來。”
嚴雙林抬頭。
他面容清秀乾淨,目光收斂,畢恭畢敬。比起舒梁帶著三分狡黠的神色,自然是討喜了不少。又年輕文弱,身姿儀態亦算得上有修養,更得了幾分趙戟喜愛。
“嚴雙林?”趙戟問,“你可願來養心殿任職?”
嚴雙林叩首:“奴婢願意。”
趙戟點頭:“便留下來吧。”
嚴大龍大喜叩首:“奴婢與兒子能伺候主子,是祖上積德。祖祖輩輩感恩戴德,謝主子蔭庇之恩。奴婢等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從靈州,回寧夏鎮。
一路上所見,是另一種人間慘狀。
僥倖活下來的人,析骨而炊,易子而食,無家可歸,茫然四顧。
生也何恩?
殺之何咎?
“這算什麼大捷?”陶少川問,“寧夏前衛就沒個全乎的地方了。這幫蠻子真他嗎不是人。”
“少川,郡王爺面前注意言辭。”闞玉鳳在他後面,護著身側的趙淵,皺眉斥責。
“無妨的。”趙淵說,“少川說得沒錯。寧夏這般大捷,最後吃苦遭難的,還是蒼蒼蒸民。”
在靈州時,他已經學會了騎馬,可在征戰中與謝太初並駕齊驅。大黑馬如今在他座下,雖然不情不願,甚至還體諒他騎術不佳,比以往更穩妥幾分。
“沒有寧夏,沒有甘州、大同、宣州開平等北疆九邊重鎮拱衛大端朝安寧,韃靼人的鐵騎就要踏平萬里河山了。”趙淵說,“前衛四十七個鎮子,一半都被屠城,還有不曾死的,活著比死了更艱難。生靈塗炭,滿目瘡痍……不賴寧夏將士不驍勇,只是沒有武器、沒有軍餉便什麼也做不了。大端朝積弊甚多,這次是寧夏人拼命,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的僥倖?”
他這話是在馬背上回頭對謝太初說的。
此時,凝善騎著一匹繳獲的蒙古馬在他身側略後一點的位置騎行,聽到他此言,沉默了片刻道:“我剛從後方步將軍處來。寧夏鎮那邊送來了急報。”
“是什麼?”
他問完這話,便見步項明帶著蕭絳從隊伍後方一路快馬過來,在他們幾人身側停下來。
步項明欲言又止,瞥了謝太初一眼。
“步將軍有什麼事對殿下但講無妨。”謝太初道。
步項明嘆了口氣,看了看趙淵,又瞧了眼闞玉鳳和陶少川,道:“從金吾府上抄家,翻找出來些他跟司禮監之間的密疏,除了開私市分贓款之類的……還有一封提及削藩。”
趙淵心頭一跳。
“大行皇帝殯天后不到二十日,嗣皇帝便已頻繁下旨,削藩九大邊塞王……”步項明將那秘信遞給趙淵,“谷王、代王已圈禁香山,晉王則送往雲南,而罷黜福王的聖旨……驚蟄前已經快要到甘州了。”
祈願
“你說……什麼?”趙淵怔了怔。
“諸王削藩……福王亦被廢。”步項明艱難道,“其實之前就有訊息說晉王一家一百多人,全失蹤在了去往雲南的路上。渺無音訊。”
趙淵韁繩一拽,大黑便脫離隊伍,立在原地,他張了張嘴,心緒如麻竟一字也說不出來。
馬匹車輦在他身邊滾滾而過。
寒風呼嘯。
過了半晌他疾道:“如此我們便往甘州去,趕在欽差隊伍之前抵達甘州,給福王送信,還能有所應對。”
他說完這話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