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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樹下的八仙桌碎成了幾瓣,倒塌在地。
趙淵邁過瓦礫,走到石榴樹下,他仔細找了一會兒,在樹幹上找到了刀刻的痕跡。
“大哥、大哥同我一般孩子氣。”趙淵摩挲那些痕跡道,“每年都要在樹下比一比身高。明明我站不起來……他總說,我有一天會比他高。”
最後一道刀痕,旁邊有幾個模糊的字跡,火燒與青苔的覆蓋,那幾個字跡已然看不清楚。
他用袖子擦拭青苔,溼滑冰冷的感覺,讓他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在夢中。
是切切實實的發生了。
用最殘忍的手段,斬斷了通往那個留在十四歲回憶之中的故鄉的歸路。
周遭一切都很安靜,只有雨聲。過了片刻,趙淵聲音沙啞地開口:“我……自入城以來便心緒不寧,夜間做夢,總是夢見屠城的細節。火焰燃燒、眾人倉皇而逃,慘叫求饒聲此起彼伏……我明明沒瞧見開平衛的慘劇如何發生的,可是不知道為何卻又瞧得一清二楚。”
謝太初應了一聲。
“殿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回到開平後,所見種種慘狀映入了心神,便有了這般的心思。”
“太初,韓傳軍……殺了我的父兄,毀了我的故鄉。”眼淚順著趙淵的臉頰滑落,滴落在了瓦礫廢墟之中,“我沒有家了。”
“你錯了。”謝太初對他說,“我與殿下是夫妻。我所在處,便是殿下的家。”
趙淵忍不住轉身緊緊抱住謝太初。
“太初。”
“殿下……”
“若我們真能渡過此劫,若我真能一統天下。答應我,不要走。”
謝太初身形僵硬了一下,陷入沉默。
“你說你所在處是我的家……你若走了,我哪裡還有家?”趙淵抬頭紅著眼眶問他,“你是不是想要騙我?”
“歷代帝王身側的傾星閣人士功成後便要身退,斷無留在皇帝身邊的。我登基了,你要去哪裡?你想幹什麼?”
又過了好一陣子,謝太初緩緩抬手,擦拭趙淵的眼淚。
“殿下多慮了。”他溫柔地說,“我既然與殿下成親,又怎麼會離開?”
“真的嗎?”
“嗯……”謝太初輕輕應了一聲,“我不敢欺瞞君上。”
趙淵怔怔地瞧他半晌,接著死死抱住他,親吻他的臉頰。
“好……我信你。”他垂淚而笑,彷彿要讓自己相信一般強調了一次,“我信你。”
誘敵
三月初七。
風雨愈大,天從早晨開始起便漆黑一團,需要執炬而行。
田允恩率先鋒部隊已過了張北草原,前方斥候探明地形來報,說即將抵達北山,過了北山往南一路行進便可到獨龍口。
“趙淵等人行蹤可曾探明?”田允恩穿著蓑衣,在雨中擦了吧臉,大聲問。
可即便如此,他的聲音依然被狂風暴雨吹得零碎,斥候好半天才領悟了意思道:“趙淵的騎兵入了舊開平內城,砍伐了周圍山上的樹木,加固了城池,看意思是打算固守了。”斥候回道。
田允恩笑了笑,對身側的段寶齋道:“我料趙淵心智崩潰,卻沒料到他庸碌至此。從陰山過來,他有千百次機會入韃靼,興許還能留得一條性命。如今在個廢城中坐以待斃。真讓人瞧不上。”
“行兵佈局,還是小心些好。”段寶齋道,“我知道開霽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能在京城隱忍十數年,不是靠著僥倖。更何況身側還有謝太初——”
“你與他親近,太高估趙淵了。”田允恩冷笑了一聲,“來人,傳我命令,加緊腳程,今日務必抵達舊開平,生擒趙淵。”
段寶齋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