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萬歲。
那樣的趙淵,肅穆端莊。
讓他欣慰又有些遺憾。
欣慰於這樣柔軟善良的人終逃過人生大劫,還將帶領無數善良之眾定這天下安寧。自己終是不曾辜負了乾坤民心,更不曾辜負了趙淵的情意。
遺憾於他破了無情道,再沒有可能親眼瞧見這海晏河清的盛世來臨。
便是這一刻,他亦能感覺到走火入魔的罡氣對自己身體的劇痛折磨。
“真人……你……快起來。”趙淵說完咳嗽了兩聲,面露痛苦。
謝太初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脈搏,過了片刻,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殿下生病了。”
趙淵抬手摸了摸臉頰。
並不覺得熱,反而感覺到刺骨的冰涼,連關節都冷得發痛。
“這病是去年霜降時留下來的根子,壓了半年,悲慟中壓不住了,很快就要燒起來。”謝太初脫了外衫大氅批在他的肩頭,“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殿下隨我回去吧。”
他吹了聲口哨,大黑馬踱步而來,謝太初上馬,將趙淵摟在他的懷中。
“走吧。”他對其餘二人說,便駕馬往寧夏鎮方向而去。
春風呼嘯。
日沉西山。
天光被壓抑在了賀蘭山後,一切靜謐,只有馬蹄聲在官道上響著。
那個被謝太初精心呵護過的貧瘠的小院落,如今掩埋在黃河的淤泥中。還有魂牽夢縈的開平肅王府,毀於一旦的福王府,早已易主的紫禁城……
陷入昏迷的趙淵在他懷中顫抖。
“回哪裡?”趙淵在他懷裡問,彷彿囈語,“寧夏、北邊、順天府……哪裡還有我的家。”
他的體溫滾燙,在謝太初的懷中像是沸騰的誰,又像是炙熱的火。灼燒著謝太初的心。
——年深兼欲忘京華,種杏栽桃擬待花。
謝太初親吻他的額頭,在他沒有意識的這段歲月中眉眼溫柔:“殿下所在,既是吾鄉。”
他的病來的兇猛。
真如謝太初所言,是自霜降謁陵時就種下的病根,隱忍不發,直到今時終於堤潰蟻穴。
病轟轟烈烈的來,卻抽絲剝繭般的好。
醒醒睡睡,昏昏沉沉,許多天裡,趙淵都似乎活在夢中。
他瞧見了狄邊平帶著英子來看他,步項明帶著蕭絳似乎也來過……再來的都影影憧憧……福王、太子、奉安,皇太孫、皇爺爺,還有父親,兄長……
最後他似乎回到了肅王府院子裡那顆石榴樹下。
母親撥出玫紅色的石榴籽,笑著瞧他吃下。
“淵兒,快快醒來吧。”她說,“大家都在等你……大端亦在等你。”
石榴籽在他舌尖滾動。
他抬眼去看石榴樹。
樹葉在春風中沙沙作響,陽光被搖成了一團光霧,然後那些光霧在他眼前覆蓋。他吃力的睜開眼睛,光霧散了,化作了馬車車廂的窗框。
外面傳來風吹草地的聲音。
他撐著自己坐起來。
窗外,陽光明媚,綠色的草原一望無際。
大黑似乎找到了夥伴,正圍著一匹紅馬打轉兒。周圍的帳篷無數,闞玉鳳和陶少川帶著幾個將領打扮的人正拿著地圖在說著什麼。
並不見謝太初的身影。
趙淵做起來後休息了一會兒,才能夠攀著下了馬車,落地的那一瞬間他雙腳一軟,差點虛弱的跪下去。
撐著扶手,眩暈一陣陣的過去,再抬眼,陽光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然後就瞧見闞玉鳳等人怔住了。
陶少川反應更快,已經跑了過來,一把抓著他的胳膊,扶住他。
“殿下醒了!”他激動的嚷嚷,“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