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塊,想了想又切下一半,只放了四分之一塊兒在瓦罐裡,加了一瓢熱水,瓦罐與水壺一起在爐邊熱著。
謝太初終於安心,悄然從牆頭飄落。
大黑馬在旁邊等待著他。
“走吧。”他對大黑馬說,“去賀蘭山,打貂,煉油。”
做完這些家務的趙淵渾然不知謝太初偷偷看了他好久。
他洗淨雙手,將簸箕和一筐羽毛也搬入屋子裡,放在角落,一個人在火前仔細挑選箭羽。
這一專注便是幾乎大半日,等他垂著腰抬頭,眼花背痛,手上凍瘡又裂。屋子裡就算有爐火,也讓他冷得渾身僵硬。
他喝了一碗溫水,剋制著沒有動那碗小米粥。
便又埋頭做工。
到天黑,終於一點也看不清的時候,才算勉強趕上了早晨被耽誤的進度。
那稀釋又稀釋的小米粥,其實算不得什麼好東西。
為了睡得舒坦些,趙淵忍了一整日,這才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喝下去了,焦灼的胃裡反酸,更飢餓了起來。
趙淵不敢耽擱,在胃發出抗議前躺下去。
薄薄的被子裡,他手腳冰冷,一直髮抖。
嬌慣的胃毫不留情面地痛起來。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發愁明日醒來如何捱過餓意。
而手頭工量極大,不得不抓緊仔細。
若完成不了,便得不到糧食,更活不下去。
可就算得到了糧食,也不過一把高粱青稞小米,緊巴巴的一日半碗清粥才能勉強活著。
不過幾日,最輕的活計已經讓他苦不堪言。
他不能想象這寧夏衛周遭百姓如何生活,更無法想象大端境內的百姓如何生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豐饒之年繳納稅米之餘才能勉強餬口。
若遇大災大難的年份,怕是賣兒賣女也換不回救命口糧。
——民生多艱,自古如此。
謝太初當初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以萬民辛勞血汗,供一人享樂。
在這一刻,趙淵想起了自己過往優渥日子。
不再懷念。
竟覺羞愧。
夏蟲不可語冰
清晨。
趙淵剛起,就聽見敲門聲。
他過去解下門閂,開門,便瞧見昨夜那個偷了自己家口糧的孩子站在門外,瑟瑟發抖。
“我這邊什麼也沒有了。”他對那孩子道,“和你說過不用再來。”
那孩子眼眶裡有淚,進門撲通跪在他面前:“求大爺救我爺爺一命!”
趙淵一怔。
“求大爺救救我爺爺吧。”姑娘哭著說,“我爺爺前幾日去挑水,在冰上摔了一跤,摔斷了胳膊。沒錢看醫生,在家裡養著,腫了幾日,爺爺做不得工就沒有糧食。我、我這才不得已偷您家的口糧煤炭。沒想到昨天下午還好好的晚上就燒了起來,整個人滾燙,卻只喊著冷,鄰里們都來看過,什麼方子都用了,一點效果沒有。我、我實在沒辦法了。”
“……你瞧我這般境地。”他有些哭笑不得,“如何想到來求我?”
“聽他們說您是京城來的大貴人,見識多廣,興許有辦法救他。”姑娘不停磕頭,“求求您,求求您!”
趙淵沉默。
“大爺,您不肯嗎?”姑娘哭著問他,“我爺爺他……”
“並非我不肯。”趙淵對她說,“只是……”
己身陷囹圄,尚不能自保。便是想施以援手,又何從幫起?……出身尊貴又怎麼樣,沒了身份加持,其實也是廢物一個。
“我去看看吧。”
趙淵抬頭去看,謝太初不知道何時一身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