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依然說出了這樣的言語。他在冰天雪地中瑟瑟發抖,卻紅著眼眶咬牙與他對峙。
“草原上有羚羊,亦有豺狼。若殿下憐憫羚羊,而驅趕豺狼。則豺狼餓死。若殿下束手旁觀,則羚羊被吞噬。殿下可曾愧疚?”謝太初問他。
“不會。”
“為何?”
“人食肉、必殺生。豺狼亦食肉,亦要殺生。此乃天地之道,是萬物自然遵從之法則。”
“韓傳軍明明可以擒拿肅王,卻非要斬殺肅王一家,火燒開平。已違背法度,更踐踏道德人倫。他所轄官兵無一人阻止,甚至參與其中,視人命為玩物、搜刮無數金銀,踐踏大端律。”謝太初道,“就算其中有旁觀無辜之人,這樣的袖手旁觀算不算得上無義?”
他所言引得趙淵沉思,半晌趙淵道:“你所言有理。”
“救一人還是救蒼生,看似無解,然而若遵循大道,則迎刃而解。”謝太初說,“天地有道,國家有法。殿下所愁苦的、所困擾的,應有所準則。否則,天地失道則道崩,國失其法則國亂。”
周遭熙熙攘攘汲水的馬隊打擾了白海子的平靜,蘆葦在風中招展,謝太初拿起柺杖,掀簾子出了馬車。
他身體還不曾完全好,下車的時候,在水邊窪地中崴了一下,被趙淵扶住。
“你小心。”趙淵擔憂道。
謝太初握住他的手,捏了捏,趙淵手掌柔軟纖細,握在他手中,竟能被完全包裹。
若還來得及,他又何嘗不願意一直牽著這樣的手,護著他走下去,直到未來盡頭。
只是……沒有時間了。
這一刻,謝太初恨不得讓時光走得再慢一些,慢一些……讓他可以將所修習的大道傾囊相授,讓趙淵未來的帝國可萬年永繼。
“夏禹鑄九鼎定九州,始有華夏。”謝太初道,“所有的仁慈不可沒有底線,所有的寬容亦不可沒有準則。否則人人無辜、人人僥倖,則因慈悲而失了公平,人心動盪,社稷崩塌。”
“殿下殺韓傳軍、殺田允恩、懲治段寶齋……已有此種真意。已在軍中立信立威,未來統帥數十萬兵馬,更是要遵循道、法二則,則人心皆向,殿下靖難必成。”
“必成……”趙淵看他,“你去北山的時候,我一個人在開平,就在曾經的肅王府中游蕩。我在想,似乎從離開家去往順天府的那一刻開始起,便沒有什麼特別好的事情發生。想回家,無家可歸;想安穩,謁陵大亂;入寧夏,寧夏滿目瘡痍……我一個人在開平,害怕你回不來,害怕北山之役贏不了。我這樣軟弱的人,真的能靖難成功嗎?這一切,真的會好起來嗎?”
謝太初親吻他髮絲:“會好的。”
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