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初臉色陰沉,已要上前,被陸九萬一把抓住手腕,斥道:“你要作甚!”
“先聖垂衣裳而天下治,遂有華夏禮儀之邦。衣冠為禮,無衣冠與畜生何異?趙淵這般的宗族子弟,尊禮甚重。這般的羞辱便如讓他赤身裸體行走於眾人之中。”
“婁震府內私兵五千,金吾還有五千私兵。”陸九萬皺眉低聲道,“你就算意氣用事,也帶不走趙淵!忍著。”
謝太初只覺得攢緊了拳頭,忍了好一會兒,才將那些陰暗的存在壓下去。
陸九萬剛要鬆口氣,就聽見謝太初道:“少川也不在,再待時機。”
“你可不要衝動啊!我跟你講,進寶齋的生意要被你毀於一旦,傾星閣就要吃糠咽菜了……”
這一次謝太初沒有接他的話,他盯著婁震,只覺得體內邪氣翻湧,又有了嗜血殺人的衝動。
婁震尤不知這般的危機與自己擦肩而過,還笑道:“脫呀,郡王愣著作甚?”
趙淵臉上的微醺紅暈消退了下去,臉色有些慘白。
“或者我喚人來為郡王爺脫衣?那就不好看了。”金吾在一旁冷冷慫恿。
然而要讓他們失望了。
趙淵並沒有失態,抬手解開了比甲上的搭扣,脫下比甲,又解開自己腰間宮絛,扔在地上,那玄色宮絛上有兩塊價值連城的翡翠玉墜,落在地上清脆一響,碎成一地。
水色道服鬆開來。
“來人為我更衣。”他對金吾道,像是在郡王府上召喚下人。
金吾眼神冷了一些,抬抬手指,便有侍女上前攙扶他,為他脫下道服。他著白色貼裡坐在輪椅中。
寒風冰冷。
天空忽然飄雪。
周遭的人用一種惡意嘲諷的眼神打量著他。
這讓他想起了天壽山的那個夜晚,想起了命運顛倒的開始——他們以為除他衣冠已經是羞辱了。
可這般的狼狽和羞辱,不止一次,不止一時。
所謂衣冠。
所謂禮儀。
成了這場災難中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沒有人在乎。
他來不及在乎。
已有人準備了筆墨,婁震提筆便畫。
此時,廖逸心接到了什麼訊息,湊到金吾耳邊說了幾句。
金吾臉色變了:“你說什麼?”
“千真萬確。是鎮北關的守備太監逃……”
金吾已經陡然站起來,他抓起身側那杯茶,遞到趙淵面前,不容拒絕道:“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