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詫異:“是土豆。哪裡來的,寧夏可是稀罕東西。”
“街上認識的人都沒幾個。從海外帶回來,也只有皇城苗圃裡的菜戶種些,一直以來只是貴族小食。”謝太初說,“問了那鋪子老闆,說自己有堂舅爺是皇城的菜戶太監,得了恩典年老出宮,偷摸帶了些出來種植……”
趙淵沉思片刻忽然道:“土豆不算難種,吃起來也管飽。若是給村子裡的人,在院裡牆角種些,實在沒糧食的日子還能果腹。”
謝太初解開腰間那個布袋子,放在趙淵面前。
“我多花了些錢,把他攤位上發芽了的土豆都買了回來。回頭可以試試。”
“真人每次都想得長遠。”趙淵感慨。
謝太初扶著趙淵在廊下坐下,他用屋簷下竹竿下掛著的襻膊將衣袖收攏,收拾了已經冷掉的茶水和春散。
接著把進寶齋送來的藥包拆了,灌上水,在爐子上熱著。又將帶回來的土豆挑了兩顆品相不錯的,放到炭火下。
趙淵靠在躺椅上瞧他,直到謝太初忙完了一切,給他塞上一杯溫茶。
“殿下為何如此看我?”謝太初問。
趙淵笑了笑,垂下頭,看杯中那杯已經濾過茶沫的溫茶水。
將心頭的湧動壓了下去。
“英子想讀書。她爺爺年紀大了,只教了些字句,再多的也不會,我琢磨著若最近去寧夏鎮,可以買些書來,我給她講課。”
“好,我記下了。需要買什麼?”
“《詩經》《論語》便足夠。”趙淵頓了頓,“其實我亦想請真人指點我一二。”
“哪方面?”
“關於韃靼人未來之趨勢,寧夏和關中的危機,我這幾日思前想後,寢食難安、夙夜難寐。”趙淵道,“我在郡王府時,閒暇無聊,囫圇吞棗看了不少兵書打發時間,如今只覺得束手無策。”
謝太初沉思片刻,入內端了一套圍棋盤而出,放在小几上。
“真人要與我手談?”
“殿下請先。”謝太初道。
趙淵不明所以,從棋盒中夾白子在手。
白玉做的棋子打磨圓潤,已是進寶齋送過來的精品。
久違的冰涼感,在他掌心滾動。
他看著棋盤,怔忡了一會兒,遂執二白子於座子上。隨後謝太初亦執黑子放於座子。【注1】
趙淵酷愛圍棋,在京城十年,師承李國手,棋藝超群。自不懼於謝太初。
隨著落子聲響起。
縱橫之間便已開始引兵佈陣。
初時,謝太初行棋畏縮,似猶豫不定,豪不見章法。趙淵卻並不放鬆警惕,不動神色、行棋穩健。方圓間黑白幾乎屢屢擦肩而過。
中程,黑棋剛才所有佈陣竟成燎原之勢,隱隱拉鋸開來,抵擋住白棋大軍壓境。趙淵不動聲色,白棋順著黑棋的意思,繼續輕敵深入。
到末端,黑棋成左上盤渡,右下突刺,與白棋層層纏繞,互相糾葛,棋盤之上瞬間反轉。
黑棋後發先制,以少勝多,以弱勝強。
趙淵靈光一現,抬頭問謝太初:“這是赤壁之戰!”
“正是。”
謝太初以對弈的方法,重現赤壁之戰。
“當年曹操率二十萬大軍揮師長江,氣勢洶洶。此為初時之姿。”謝太初道,“後劉孫聯軍結盟,三萬駐兵於夏口,又設巧計引魏國船隻連環,此為中程。最後火燒赤壁,大敗魏軍,此為結局。”
“殿下好讀書,並不挑剔。只是擔憂紙上談兵。對弈本就演化自先古沙盤地圖之中。以棋盤為天地,以黑白為敵手。自可推演戰局走向,融會貫通。”
謝太初說完,趙淵欣喜:“我竟不曾仔細想過,還有此等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