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天邊傳來戰鼓擂擊之音。
肅王率眾人出帳,在小山坡上眺望,遠處徐州城下,十幾萬人的九宮方陣中旌旗飄展、戰鼓如雷,又有士兵齊齊擊盾叫陣,氣勢恢弘,震懾人心。
“周問雁叫陣,我等不可不應,不應則輸了氣勢。”張錫全躬身抱拳道,“王爺,末將張錫全願率左軍出戰,攻其北翼,先試試他的深淺,探一探路。”
早有陶少川準備了令箭隨事肅王,此時已取令箭與肅王。
肅王將令箭較給張錫全道:“有勞張將軍,謹慎小心、速去速回。”
“得令!”
張錫全得令退下,陶少川又搬來椅子讓肅王入座,肅王搖頭。他負手而立,眼神已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便瞧見了謝太初。
謝太初站在人群之外,手握柺杖,抬頭眺望遠方。
自榆林知道了他的病情,知道了他危在旦夕,便是被欺騙的憤怒塞滿胸襟,亦瘋了一般日夜兼程,奪城拔寨般衝向了徐州。
謝太初以一己性命將自己逼入只能贏的局面,只能一次次的贏下去的局面。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更不能敗。
牽掛之人,命懸一線。
任何退敗都成為斬斷這最後一線的刀刃……
此時已近八月,日子終於炎熱了起來,暖風帶著熱浪朝著眾人鋪面而來。可是即便如此,人群之外的謝太初,依舊是那麼的孤寂和清冷,一如那年在京城初見時。
誰能與其同坐?
清風明月,天下家國。
唯獨沒有他……
肅王心下一片黯然。
又過片刻,肅王軍營內數百戰鼓聲亦起,營地大門開啟,便見張錫全率左騎軍已整裝待發于山坡下向肅王行禮。
肅王頷首。
目送左軍一路遠去,浩浩蕩蕩殺向周問雁軍中。
他再回首時,便瞧見謝太初拄著柺杖有些吃力的悄然離開。
蕭絳順著肅王的視線亦瞧見了謝太初離開,便湊過來問:“可需要我去請道長回來?”
趙淵搖頭。
蕭絳見他表情失落,忍不住又問:“我看道長近些日子身體愈發單薄了,可要末將護送他回去?”
肅王剛要回他。
戰場上便起了喧譁,張錫全的隊伍已經快要衝入北翼。
“戰局熟息萬變。茲事體大,其餘之事容後再說。”
此時張錫全帶隊,已貼近周問雁的北翼軍,越還有數百步的距離,只見北翼軍步兵蹲下躲藏於盾牌之後,後方火器營中軍人分排站立,點燃三眼銃,輪排攻擊,一排三眼銃放完便退後裝彈,第二排跟上。
三眼銃威力巨大,還未貼近北翼,張錫全軍中前排騎兵已陸續有大規模死傷。
“壓上去,他們的火器就打不出來了!”先鋒軍中的百戶紛紛吶喊,他們身經百戰,並不怕死,身先士卒已衝了過去,每往前進百步,便要死傷數十騎兵,一排排的騎兵和馬兒到底,可是這支隊伍卻並不退縮,踩著泥濘和著鮮血便繼續壓近。
他們一邊靠近,一邊射出箭羽,落在步兵之中,已將鎧甲後的那些士兵殺傷許多。
終於在死傷上百人後,他們衝入了北翼軍步兵之中。
此時騎兵們的鐵騎踏上了步兵的護盾,接著弓箭紛紛射了出去。可是情況並沒有好轉,原本以為步兵因此潰敗,但是這隻步兵遠超想象。
北翼一萬士兵迅速氛圍兩個軍團,放開中間的道路,讓張錫全部隊直衝了進去,然後這兩個軍團並沒有逃逸,而是從背後將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
張錫全只覺不妙,回頭去看,哪裡還有來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