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是即將要破曉了麼?”
陶少川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此時,下了十來天的大雨,逐漸變得稀疏,天空上烏雲不知道被什麼風吹走,露出了幾分藍底色。
而東方,不知道何時已有了一絲亮色的白光,即將掙脫黑暗。
武廟關前,房大興被謝太初一槍挑起,扔在馬下。
他在地上翻滾數次,口吐鮮血而亡。
謝太初甩槍,將血跡甩入泥濘,再一揚槍,便有傳令兵大吼:“攻——!”
千人隊伍騎馬衝了出去,將武廟關前的殘餘部隊衝散壓倒,幾乎是片刻便獲得了勝利。
有人喊:“韓傳軍不見了!”
謝太初騎馬上前,果然只有韓字大纛倒在泥地中,被踐踏得不像模樣,而韓傳軍帶著百人失蹤。
他沉吟片刻,便已明白韓傳軍去向,然後對傳令官道:“發訊號,告訴北山內所有將士,韓旗倒了,我們贏了。”
“是!”
傳令官令十弓箭手,抬弓向天同時射出鳴鏑,嗡鳴聲巨大,響徹北山山脈,接著在半空中,鳴鏑一隻接一隻地炸開,成巨大的煙花。
在陳家坪下西峰處以一千餘人與剩下的韓家軍遊擊作戰的闞玉鳳仰頭看天。
燃起的煙花點燃了眾人的鬥志。
闞玉鳳擦乾臉上的血汙對敵方將士大喊道:“韓傳軍死了!韓家軍敗了!繳械不殺!繳械不殺!”
眾人大喊:“韓傳軍已死!繳械不殺!”
本就負隅頑抗的潰敗疲憊之軍沒了主帥之後潰不成軍。最開始信的人不多,可是終有一個人放下了武器,跪地求饒,於是越來越多的人舉手投降,終於眾人紛紛放下兵器,跪地就擒。
本艱難拉鋸的戰局頃刻傾倒。
而與此同時,蕭絳亦收割了最後一波敵人首級,堆在了陳家坪處。血水混入山泉,從崩塌的陳家坪上流下去。
闞玉鳳、蕭絳,他們站在血地屍首之中,抬頭看已經發亮的天空,急促喘息。
內心有一個聲音,變得巨大,變成了歡呼。
與北山眾多將領的聲音匯成了一處,響徹雲霄。
贏了。
真的贏了!
距離武廟關不遠的小山坡上剛剛爆發了激戰。
三百多人與一百人火拼。
朱全昌帶著這在吳忠血戰中拼過來的老兵們,根本不怕死。
都說兩軍相遇勇者勝,於是韓傳軍的親兵被逐個殺死。擋在他面前的人越來越少,他一直後退,直到身後便是懸崖,退無可退。
朱全昌帶著剩餘十幾個活著的兄弟,殺死了最後一個親兵,將韓傳軍堵在了懸崖上。
“你們讓我走,我承諾你們黃金萬兩,未來跟我拜將封侯。”韓傳軍說。
朱全昌等人哈哈大笑。
“這等屁話便不用說了。”朱全昌道,“王爺下了鐵令,要你的首級。別妄想了。給你個體面,自刎吧。”
韓傳軍疲憊的急促喘息了一會兒,苦笑了一聲。
他回頭去看懸崖外的景色。
雨徹底停了。
嫩綠抹開,在這片遼闊的原野上。
在這樣的景色中,他抬起手中的劍,在脖子上比劃了幾次,手都在發抖。
終於後面的幾個老兵不耐煩了,上前一刀捅入他的背心。韓傳軍慘叫一聲,猶如破布袋一般倒在了土壤中。
泥土散發著潮溼的清新。
東方蜿蜒的大地處,那亮白的光,成了金紅色,有什麼即將衝破東方,掙脫地殼,新生而出。
只是他看不到了。
這迎接新生的破曉。
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