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笑了:“怎麼,覺得粗俗?你以為是什麼?為國為家?或者所謂天命?”
“難道不是?”
“天真。”韓傳軍道,“不是誰都像你這般,是尚書之子,來了就是參將。你問問下面計程車兵,哪個殺敵搏命不是為了往上爬。只要他成了小旗,就能統管十人,一個大頭兵一年十八兩銀子。一個小旗一年就是三十二兩。在往上爬升個總旗、把總、千總……便賺得更多。若真能立個奇功,甚至拜將封侯也不是難事。讀不了書的、考不了功名的,還有什麼路子可以走?”
“多少人都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做這佞臣。”韓傳軍道,“我下面私兵一萬都要吃飯,還有宣府衛所兵,自國庫空虛以來俸祿只能拿些莜麥來抵,幾斤莜麥一年就打發了。舒梁拿了六十萬兩白銀來找我,還許諾我未來封侯。換作你,你怎麼辦?”
段寶齋語塞。
“我與肅王無仇無怨。我是以詭計入開平,乘肅王不地方之時殺他與世子……這無關仇怨,不過為了吃飯活命而已。”韓傳軍負手而立,“我打了一輩子仗,別的我不知道,我知道若將士吃不上飯還讓人去搏命保家衛國,簡直就是笑話。”
韓傳軍說得沒錯,又似乎全然錯了。
誰人能夠拿著別人的命,在秤桿子上如此衡量。
肅王一脈的血債,聽起來就像是一場交易、一場買賣……可又不無道理。
那誰是幕後之手?
段寶齋聽完只覺得心頭更加鬱結。
韓傳軍瞧他彷徨模樣,一笑道:“你現在不用想明白,在我軍中的,最終都會明白。我說的道理,才是正經道理。如今還是來聊趙淵……我們千里奔襲,他們卻已有警覺早早逃逸,讓我撲了個空……謝太初不簡單。”
“為何是謝太初?”
“趙淵雙腿殘疾,已褫奪封號。他能有這份能力又怎麼會淪落到寧夏?”韓傳軍道,“況且你剛才描述之中,我也瞧不出樂安郡王分毫胸襟眼界。此人不值一提。定是謝太初為他出謀劃策。”
“大人,末將覺得應該加緊追蹤,儘快絞殺這數千人的隊伍在漠南,以免他們真成了氣候。”田允恩道。
“確實如此。”韓傳軍點頭,問段寶齋,“你最瞭解趙淵,你覺得,他們接下來會去哪裡?”
段寶齋想了片刻。
有些記憶慢慢浮現,變得清晰。
“回家。”他道,“開霽離家十餘載了,一直想回家看一看。霜降前後,先太子承諾過謁陵削藩後,他便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
田允恩一砸拳頭:“我們來了陰山,他們往開平跑。這是臨死也要死家裡對吧?”
韓傳軍點點頭:“他也無處可去了。”
“來人,就地整頓後向開平方向追擊,日夜兼程,務必將他們攔在邊牆外圍剿。”
“是!”
各部將領紛紛領命回營。
大軍開始結集,向著來時的方向轉過去。
不消半個時辰, 險棋
趙淵雖走,多少還有些痕跡。
命士兵點灶,統計下來,也不過六千餘人。
自歸化城到開平。經過張北草原,一馬平川,六百里地,急行軍也不過十日,若趕得及回程時便能將趙淵堵在半途。
以五萬兵力圍剿六千人,手到擒來。
此次出開平本就為了誅殺肅王餘孽趙淵,若能斬首趙淵首級,軍功自然顯赫,眾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韓傳軍的隊伍沒有在陰山下停留休整,便直接往東而行,不肯停歇。陰雨連綿,草原上溫差極大,眾人苦不堪言。
可田允恩在前列嚷嚷道:“快馬加鞭,趙淵就在前頭。殺了趙淵,人人有賞!人人論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