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上一般都會下霜。
陳香騎了沒一會兒，三輪車的車把表面，就附上一層淺淺的白霜。
她玩心漸起，隔著手套在上面花了一朵小花。
然後又朝著空中，吐出一口氣，看著溫熱的呼吸被釋放到空氣中，一瞬間轉化成各種形態的白霧，陳香覺得還挺好玩。
不過再怎麼玩再怎麼鬧，可她腳下蹬三輪的速度卻一點沒慢。
陳香收了收心思，牟足了勁往前騎。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下意識扭頭看去，一抹深藍色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視野裡。
是婆婆……？
陳香愣了愣，揚聲喊道：“媽？你咋來了？”
周母見兒媳已經停下來等自己了，趕忙小跑了幾步，來到近前二話不說就握住車把往前推。
她氣喘吁吁道：“天太黑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
陳香坐在車座上，比周母高出一大截來。
看向她時，需要低下頭，她見婆婆的眉毛和眼睫毛上都掛滿了白霜和細碎的冰粒子，鼻尖和顴骨的地方凍得通紅。
陳香心裡不是滋味：“媽，沒事的，我一個人能行。”
“走吧。”
周母繼續往前推車：“你騎著，我在旁邊幫你推，送你到公社，天也差不多亮了，之後你就自己走，我再回家照顧你爸。”
陳香猶豫：“媽……”
“行了，就這麼定了，以後媽天天送你到公社那邊。”
她看著前方的路，忽而嘆了一聲，說道：“我和你爸沒本事，拖了你和猛子的後腿，趁我們還能動的時候，替你們多幹點，也讓我和你爸倆心裡好受些……”
周母開口說話的時候，有大團大團的白霧從她的口中湧出，幻化成各種形態飄到半空消失不見。
陳香再也沒有玩心去看這些了。
她緊咬著後牙，憋回了眼淚，可嗓子眼裡卻始終哽咽難忍。
陳香解開自己的圍脖，繞在周母脖子上，遮住她的半張臉，抵抗了一些寒氣。
“媽，您別這麼說，就是因為有你們，我和猛子才會這麼有幹勁，早晚有一天，我們會讓爸媽過上好日子。”
陳香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我還得把爸的病治好了！”
讓你們都長命百歲…
周母笑得和藹可親：“好！你是個好孩子，跟著我們猛子可惜了，他那個混人……”
“……”
才不是呢！
猛子多好的一個人啊！
長得帥，身體好，重情重義，還有頭腦。
陳香在心裡為丈夫低聲辯解。
婆媳兩人一路無話，鼓著一股勁兒騎到公社。
等到她們到這兒，已經五點半多了，因為今天不是集市，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幾個行人。
陳香捏了下剎車：“媽，你快回去吧。”
“再送送……”
這回陳香怎麼都不答應了，連連催促婆婆回家。
周母見她這麼堅持，只好放棄，站在原地看著兒媳騎遠了，她才轉身回黃家村。
……
剩下的路都是平坦的水泥路，就沒那麼難走了。
陳香騎車子的速度快了不少。
等到縣高中的時候，大概六點多，已經有不少學生陸陸續續進校門了。
陳香趕緊找一個敞亮的地方，把車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