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
月華如霜,雲霧薄淡,事情鬧到了現在,幾近三更,了無人聲。
兩人走在路上,顧淮聲走在前面,姜淨春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就這樣走著,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寂然無聲的深夜,除了兩人的腳步聲,便只有姜淨春隱隱啜泣的聲音了。
傷口疼得她手心都有些發癢,姜淨春實在受不了,忍不住將被打得不像樣的手掌湊到了嘴邊,伸出舌頭輕輕舔舐。
血腥氣瀰漫上了舌尖,一股濃烈的鐵鏽氣滲滿了口腔,掌心被舔舐,一陣又一陣地刺痛爭先恐後襲來,痛得她秀眉擰成了一團。
不過,那股血肉分離的癢意,也果真消散了些許。
前面的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姜淨春抬眼去看,就見顧淮聲正盯著她看。
偷偷舔舐傷口被發現了,她面露了幾分羞赧,尷尬地放下了手。
顧淮聲看著她,忽然出聲問道:“疼嗎。”
肅清的月光下,顧淮聲的瞳孔,更顯深邃。
姜淨春沒想到他這樣問,懵了片刻。可反應過來後,她腦中又雜七雜八地想起了別的事。
她想,表兄不喜歡小孩,應當更不喜歡會喊疼的小孩,更更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小孩。
況說,本就是她有錯在先,捱了打也是應該的。
這是祖母教她的,犯錯就要挨罰,天經地義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
姜淨春疼得快死了,可卻還是搖頭,她說,“不疼。”
夜風吹過,髮絲被吹起黏在她的側臉之際,她的眼眶還氤氳著一片水汽,眼尾泛紅一片,就像是路邊那被雨水澆溼後蔫了吧唧的夾竹桃,了無生機……卻一片旖旎。
昨些個日子落的雨,將姜家上上下下衝刷了個乾乾淨淨。浮塵洗淨,路上的空氣中,都還有些塵土的氣息。
聽她說不痛,顧淮聲似低笑了一聲,從喉中溢位來的笑,帶著幾分低沉。
都成這樣了,竟還說不痛。
顧淮聲斂眉,“痛也不說,撒謊做些什麼。”
他以為自己對小孩的心理應當足夠了解了,就像是顧淮朗,小孩還沒張嘴,他就已經明白他心裡面在想些什麼。在他眼中,姜淨春應該和顧淮朗沒什麼差別,可現在他竟也不明白,分明她已經痛得要死,卻還要說不痛。
不過他沒想等到姜淨春的回答,也無甚興趣去分析其中原因究竟是何,他見她吞聲踟躕不敢言,也沒逼迫,轉回身去。
“走吧,我已經讓人去喚了府醫過來。”
兩人去了前廳,府醫已經等在了那處。
醫師看了姜淨春的掌心後直嘆氣搖頭,也不知道是哪位主子下得這般狠手,恨不能把人的骨頭連著肉都一塊打出來。
他讓丫鬟去打來了熱水,而後開始給姜淨春處理了傷口。
手心傷得厲害,一被碰到便是鑽心的痛,姜淨春見顧淮聲在旁邊,便一直強忍著沒發出聲,咬得唇都要破了,卻也沒有哼哧一聲。
三鼓寂靜,便是連牛虻草蛭也該沒了聲音,她卻忍得這樣辛苦。
顧淮聲轉身,而後簾櫳作響,他去了外頭。
他走了之後,屋中的姜淨春便也不再忍耐,實在受不住疼,發出了哭聲,起先還能忍,可後來痛得理智全無,哭得也越來越厲害。
便是連屋子外頭的顧淮聲都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的視線無意識落在窗臺,哭聲從那裡面傳出。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裡頭的聲音才漸漸消失了乾淨,府醫從屋子裡面出來,他已經將換藥的事宜告訴了姜淨。可顧淮聲還是又問了一嘴,打算一會交代給她身邊的丫鬟。
府醫走好,顧淮聲進了屋去。
姜淨春的手已經包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