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來朝。百姓安居樂業,國力蒸蒸日上,朝野上下一心,忠臣良將為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至少每年大朝會,禮部呈上的摺子都是這麼寫的。
福貴還跪在榻邊哭哭啼啼,侍女如意快步衝進門來。
“不好了,沈丞相帶著近百大臣站在殿外,說是得知陛下摔了馬,十分擔憂,特來視疾。”
躺在榻上的趙錦繁聞得此言倍感欣慰,瞧瞧這幫忠心耿耿的臣子,多關心她的龍體。
福貴呸了聲,憤然道:“哪有人視疾弄這麼大陣仗的,也不怕擾了陛下休養。這幫趨炎附勢的東西,怕不是早就歸附了信王,知道陛下不行了,趕著來奔喪的。”
趙錦繁:“……”
還記得天上的父皇,斷氣前死死不肯閉眼,拉著她的手千叮嚀萬囑咐。
“兒啊,你定要守好我趙氏江山,否則……否則朕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思及此,趙錦繁垂死病中驚坐起,“騰”一聲從床上直起身。
福貴被眼前一幕驚得愣了一瞬,隨即熱淚盈眶,狂喜道:“陛下,陛下您醒了!”
紫宸殿外,一幫大臣靜靜侯在漢白玉石臺階之下。
當年儲位之爭,致使朝野動盪,人心四散,趙氏無德後繼無人等言論喧囂塵上。
在南方蟄伏已久的信王,藉機揮軍北上,欲奪帝位。邊關又有北狄蠢蠢欲動。
內憂外患,趙氏危在旦夕,先帝將皇位丟給唯一四肢健全的兒子九皇子後,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爛攤子。
九皇子那是出了名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登基第一天,信王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自立為攝政王,讓新登帝位的九皇子在趙氏列祖列宗牌位面前改口稱其為“仲父”。
在場諸人無一不明白,新帝不過是個擺設,攝政王強勢,這帝位他怕是坐不了多久。
古往今來,有幾個傀儡皇帝能夠善終的?
如若新帝就這麼無病無災的去
了,也算是一場造化。
君臣一場,他們來這送送小皇帝,也算是全了情義。送完舊主,也好早日迎立新主。
今日一早,得知小皇帝出了意外,禮部就已經備好了擁立新主的詔書。
也不怪他們翻臉無情。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天下有哪個傻子願意賠上一切跟著個草包混?
當然如果小皇帝得上天眷顧,挺過了這一關,那今日就僅僅只是臣子憂心君主,著急火燎趕來的一場“視疾”。
總而言之,今日此行,無論怎樣都不會出差錯。
一切都在為首之人的計算當中。
論奸猾,論爭名逐利,在場無人能及得過他。
殿裡遲遲不見動靜,小皇帝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在場諸人做好奔喪準備之時,殿門傳來“吱呀”響聲,沉重的硃紅宮門緩緩開啟。
紫宸殿正堂,金磚鋪地,飛龍抱柱,一派富麗堂皇。
趙錦繁身著袞冕坐在正中央前首的御座上,腦袋一陣接一陣的發暈。
就在一刻鐘前,她確認了一件事。
她失憶了。
她的記憶停留在三年前剛登基那陣子,無論她怎麼絞盡腦汁都想不起登基之後的事。
據江御醫推斷,可能是由於她在摔下馬時磕碰到了腦袋,才導致了這一情況的出現。此症從前並不是沒有先例,只不過暫時還無藥能醫治。或許調養一陣子就能好,或許永遠也想不起來了。
思緒紛亂間,群臣按照品級依次自閣門而入。
走在最前之人身著象徵大周最高官位絳紫色朝服,長眉素淡,目光深靜。他的面板蒼白,身形修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