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一路跟著,又是參謀,又是砍價的,著實出了不少力。但馮龍淵有自己的分寸,一般都會去永順的辦公室找秦定邦商量事情,還從來沒直接到這房子找過人。
“怎麼?你住這還怕我呀?”馮龍淵撇了一下嘴。
“有事說事。”秦定邦著急去工廠,不願跟他多廢話。
“真沒勁。我這是路過你家,又看見你車停這了。正好,你在家,就省得我去永順去找你了。”說著,馮龍淵又抽了一口煙,“哎,上次我大侄子的滿月酒我也沒喝上,啥時候請我吃飯呀?到現在我還惦記著那盤糖醋里脊呢。你知道麼,我前些天還去了趟秦家菜,專門點了一盤,卻不是那味兒。肯定是水師傅徒弟做的,不是水師傅的手藝。”
“我著急出門。”秦定邦語氣更冷了。
“行了行了,長話短說。”馮龍淵一張嘴吞雲吐霧的,看秦定邦都得隔著一團煙,“西藥還要吧?”
“要。”
“行。”馮龍淵把還剩一半的煙丟到地上,抬腳踩滅,“我有個朋友,搞到了一批從日本人那繳的武器,新的,要不要?”
“要。”
“行,我知道了。“
馮龍淵和秦定邦早已經形成了默契。不靠譜的貨源,馮龍淵不會找秦定邦,秦定邦接到貨從來都是好價錢。所以這兩人談生意,現在已經簡潔到只說“要不要”、“行不行”了。
要,就是行,不要,下回再說。
多餘的話,沒有。
這對話癆的馮龍淵來說,恐怕是說最少的話做最快的買賣了。
秦定邦惦記著工廠那邊,見馮龍淵沒動彈的意思,便問道,“還有別的事?”
“嗯……”馮龍淵神色放空了片刻,“主要就是這個事兒。”
“那行,我有事。”秦定邦抬腳要走。
“哎你先等等,還真有個事兒。”馮龍淵連忙抬手攔了一下,“我爹回來了,你知道吧?”
“嗯。”
馮龍淵一下來了精神,“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才。”
“哎?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馮龍淵又洩氣又覺得好笑,“你啥時候還會逗悶子了?”
“別貧了,趕緊說什麼事。”秦定邦已經有些不耐煩。
“著什麼急,聽我說,當年我爹逃跑之前,我們馮家不是有間紗廠被日本人佔了嘛。”馮龍淵說著,伸手從兜裡掏出一塊糖,像個孩子一樣端詳了一番包裝,隨後一邊拆外面的糖紙一邊道,“這不咱抗戰勝利了,然後我們那廠子又還給我們了。”
“恭喜你們。”
“恭喜誰?紗廠的事都歸我那些哥哥們管,也沒我什麼事。”他把糖塊朝秦定邦遞了遞,“美國糖,我兜裡還有。”
秦定邦微微搖搖頭,又抬眼看向了自己的車,“那你不正好可以繼續逍遙了?”
“逍遙啥呀逍遙,我們家老爺子又看上了一處捲菸廠。他說捲菸廠賺錢,機器只要一開,錢就源源不斷。老爺子說,讓我去管那捲菸廠。”說完,馮龍淵把糖塊塞到了嘴裡。
“馮廠長好。”
“哎呀,去……去你的吧!”馮龍淵揚臉朝秦定邦低吼了一句,有糖塊在嘴裡絆著,他說話都顯得不利索,“你是真拿我……開涮嗎?我現在糟心著呢,哪有那閒工夫去……去搞什麼捲菸廠。”
馮龍淵頗顯焦躁地抓了抓頭髮,“我家曼曼成天發了瘋一樣去找材料,要去給他爹孃……報仇。我幫不上她什麼忙,她又不理我。”
“報仇?”秦定邦有點訝異,這曼曼身上的事,還真不少。
“一言難盡,曼曼他爹媽當年死在了日本人手裡。上月初不是說國府要開始那個……日本戰爭罪調查登記國民政府於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