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她剛來上海時,她可能還會把慕雲中當成一個故人,但現在這人已經被她在心裡除名了。至於那個同校的詹四知,更像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專門嚇她的,什麼也算不上。
池沐芳瞭然,溫和地看向梁琇,“梁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儘管跟我說。”
“秦夫人對我已經夠好的了。”梁琇由衷道。
“梁小姐,我們家這兩個孩子現在變得這麼好,這麼樂觀開朗,都是你的功勞。你來之前和來之後,完全是兩個樣子。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感激你。”
“秦夫人過獎了,”梁琇覺得自己可不敢居這個功,“我只是過來上了幾節課,哪能有這麼大的功勞。”
池沐芳卻真心這樣認為的,她拉過樑琇的手拍了拍,“哪是你說的那麼簡單,我心裡有數。”
並沒有花太長時間,車就到了五馬路。這家診所門面不大,人也不多。這種外國人開的私人診所收費都很高,一般人家是負擔不起這裡的費用的。但是這些西方大夫醫術有時確實挺高明,而且有的西藥很管用,所以雖然病人不多,但是盈利一點都不少。
秦定邦停好車後,扶著池沐芳下車。梁琇隨後下車,跟在側後,虛扶著池沐芳的另一隻胳膊。
三人正往診所走著,診所門開了,從裡面出來兩個人。
開門的是一箇中等身材的男子,約摸三十來歲,帶著金絲眼鏡。他一手往外擋著門,一手向後伸去,牽起一位老婦人的手。
秦定邦三人不約而同地給這兩人讓路。
不料就在三人要進門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秦先生?”
秦定邦立時警覺地回頭望,他並不認識這個人。
“秦先生,在下屈以申。”
秦定邦停住了腳步,梁琇和池沐芳隨後也停在了他的身旁。
他和屈以申沒有私交,最近也只是在說客口中再次聽聞這個人,至於五官樣貌,更是從未見過。但這個人竟能立馬認出他,看來背後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秦定邦牽起嘴角,眼裡卻不見一絲笑意,“屈先生,久仰大名。”
“一直盼著能和秦先生有合作,但直到現在都沒等來這樣的機會,屈某深感遺憾。”
“屈先生做事恆心不輟,秦某佩服。”
那個老婦人,乾瘦乾瘦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屈以申趕緊扶住她的胳膊,顯得非常關切。
“家母身體不適,今天就不跟秦先生多談了。希望以後我們能有機會多聊聊。”
“當然。”秦定邦回道。
一言一語暗藏機鋒,本來算是面上過得去,結束對話了事。就在這時,屈母手中的坤包沒提住,從裡邊掉落出一個金屬小盒,飛快地滾到梁琇的腳邊。
老婦人走過幾步正欲彎腰去撿,但伸胳膊的姿勢卻有點奇怪,腰彎到半處,就頓在那裡,好像有些不方便。
梁琇趕忙低下腰撿起那個鐵盒,撣去上面的土,輕輕放到了老婦人的手中。屈以申扶起他的母親,抬了下眼鏡看向梁琇——
“多謝小姐。”
梁琇微微頷首。
“謝謝你,姑娘。”老婦人也跟梁琇道了聲謝,帶出濃重的南方口音。
“老人家客氣了。”梁琇又多看了老婦人一眼。
秦定邦開了門,把池沐芳和梁琇二人讓進了屋。關門之時,他又向屋外注視了片刻,直到那母子倆走遠。
這就是那個多年以前就惦記過秦家橡膠廠的地皮,前不久又惦記著秦家整座橡膠廠的屈先生。
直覺告訴他,以後和這位屈先生打交道的日子,恐怕不會少。
德國診所的主治大夫叫施密特,池沐芳叫他“施大夫”,梁琇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