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談判,無非都是些利益上的爭論,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
在宋使刻意的退讓之下,金人獲得了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多的利益,大家都很滿意。
接下來的籌碼,才是雙方的核心利益。
完顏宗弼捻著下頜的鬍鬚,說道:“之前你宋國無端地挑起與我大金的爭端,對那些首惡之人,該如何懲治啊?”
宋人這邊心中一陣噁心,明明是你金兀朮單方面撕毀和約,大舉南侵,怎麼反倒要汙衊大宋無端挑起爭端呢?
噁心歸噁心,話卻沒辦法說出來。
面對這種顛倒黑白的指責,李申之假裝沒聽懂,問道:“請問都元帥,哪些人是首惡之人呢?”
完顏宗弼心中暗罵宋使不識抬舉,卻又不得不開口解釋:“就是你們那幾個能打仗的人,岳飛,韓世忠,吳璘,劉琦,張俊這幾個,你們打算怎麼處置?”
金兀朮果然是知兵之人,隨便列舉了幾個人,就是按照戰力強弱排的順序,南宋中興四將他的名單裡就有三個。岳飛與韓世忠自不必說,論戰力論軍功,都當之無愧。完顏宗弼將張俊排在了最後,他也知道張俊地位雖高,但是打仗卻很拉胯,列舉出來純粹是為了湊數。
還有一個劉光世根本都懶得列舉,因為這傢伙就像是東北易幟的首領一樣,只是繼承了個好家業罷了,自己狗屁能力沒有就混了個名將的稱號。
李申之晃了晃腦袋,說道:“都元帥此言差矣。這些人都是我大宋的功臣良將,怎能算是首惡之人呢?”
大庭廣眾之下,是講道理的地方。只要李申之的道理能說通,那麼金國想要殺掉這些功臣良將就沒道理。
完顏宗弼臉色一黑,威脅道:“你們不處置這些人,難倒不怕我大金的兵鋒嗎?”
此言一出,宴會氣氛為之一緊。這幾十年來,大金滅遼亡宋,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沒有人不怕。
一眾使者彷彿鵪鶉一般不敢吭氣,生怕金國的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反觀李申之,假裝沒看到完顏宗弼黑下來的臉色,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怕,當然怕了!”
李申之一副慫包的模樣,果然不出眾人所料,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人瞠目結舌:“不僅我怕,我大宋在仙人關、和尚原、黃天蕩、順昌府、朱仙鎮的軍民,全都怕得要死,生怕大金的鐵騎再來。”
李申之自顧自地說著,絲毫不在意整個宴會之上可怕的寂靜,落針可聞。
彷彿空氣都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搞出一點點的動靜,恨不得把跳動的心臟都給按住,不讓發出聲響。
宋使所說的這幾個地方,都是金國在與宋人交戰之中,金人打了大敗仗的地方。
好巧不巧地,這幾場敗仗,金兀朮都是主帥。
朱仙鎮是岳飛第四次北伐的終點,金兀朮被打得左支右絀,毫無招架之力。若不是宋人自己坑自己,現在的金人恐怕早已退出關外了。
仙人關與和尚原是吳玠與吳璘兄弟讓金人撞得頭破血流的地方,金人在這裡扔下了不知多少屍體,不得寸進一步,最終鎩羽而歸。
黃天蕩中韓世忠差點活捉金兀朮,要不是宋人出了內奸,外加金兀朮的果決,早已全軍覆沒在黃天蕩。
順昌府裡劉琦第一次率領宋軍在野戰中以少勝多,戰勝金兵。此戰的戰果雖然不算太大,但是其意義絕對是劃時代的第一次。在這一戰中,金軍可謂是拿出了最強的戰力,鐵浮屠、柺子馬悉數上陣,兵力也佔據絕對優勢,又是騎兵最擅長的平原野戰,結果輸給了宋軍。
以往的宋人對金人的勝利,要麼依仗城防優勢,要麼憑藉地形的便利,要麼是主帥機智過人,透過調兵遣將形成了對金人的區域性優勢取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