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本是一個清淨的時刻,管家聒噪的聲音,擾了他的心性,頓覺不悅,懶洋洋地道:“知道了,你先去客堂看看,那幾位老傢伙都到齊了嗎?”
管家進門就見到了老者如此嘴臉,便知道自己唐突了,今日老者心情不好,故意支開自己,當即見機灰溜溜的離去。
這位老者叫做黃國樑,世代為官,曾在前朝作為吏部侍郎,致仕在家十數年,而今已是耄耋之年。
吏部又叫天官,掌管著大明所有官員的升遷考核,雖已致仕多年,但世代為官,門生弟子依舊遍佈天下。
他是濟南城中首屈一指的首富,光是在濟南附近就要良田近萬畝,另外在其他各地還有好幾座大莊園,城中和臨清各還有二十多家店鋪,經營著各色產業。
他現在所住的宅邸,只是因為他老而喜靜,故意住在大明湖畔一處風景絕佳的地方,其實他在城中大宅足足綿延有半條街上。
昨夜接到宋學朱的通知,今天中午到布政司衙門“議餉”。
幾個老頭當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便約定今早到他的雅居商量對策,眾人皆以他馬首是瞻。
黃國樑洗沐之後,便有婢女端來了今日的早餐。
人老性喜清淡,他的早餐雖然沒有特別出彩之處,但足足有六個少女端來滿滿的六盤糕點,足足擺放了一大桌。
黃國樑由兩名妙齡少女攙扶著微微顫顫的坐在桌前,人老飯量小,雖是滿桌糕點,黃國樑也只能如蜻蜓點水般輕嘗幾道罷了。
吃完早餐後,又有兩個少女,一個抱著琵琶,一個抱著瑤琴,輕輕地走了進來。
黃國樑悠閒的躺在窗前的躺椅上,隨心點了兩首樂曲,聽完曲後,方才愜意的由兩個婢女攙扶著穿過一個小花園,來到了前面的客堂。
“黃老早……
客堂內,早已坐著好十幾位穿著錦羅綢緞的中老年人,見他進來紛紛起身打招呼。
黃國樑在主座坐定,環視了堂客一眼,發現濟南城內財富能排上好的人悉數都在他這裡,便直奔主題:
“不消我多說,今日大家到我這裡來的目的,想必大家都清楚,老夫現在已是耄耋之年,眼昏耳聾,這腦袋啊!也不靈活了,我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
黃國樑話音未落一個身穿貂裘的中年漢子,便起身道:“這當兵的吃的可是皇糧,發的自是軍餉,他們打兵打仗,哪有要我們捐銀捐糧的道理。
再說了,我們平日裡種田納過糧,經商交過稅,不曾差朝廷一毫,今日用兵怎又打起我們的主意來了,依我看,捐個鳥,我周某人一兩都不會捐。”
大明對士紳有稅賦優待政策,這些士紳只需交納定額的天賦和正役就行了,無需交納各種攤派雜役的費用,其實明末的正賦並不高,高的是各種雜役雜稅。
然而就算是為數不多的正賦,他們也可以全部嫁接在佃戶他們身上,
無數農民為了逃避苛捐雜稅,紛紛投靠在這些士紳名下為奴,從而藉機逃脫沉重的賦稅,也就是說,這些人交稅,但是交的最少的稅。
將大明的商稅就更輕了三十稅一而已。
明末大明其實遇到了嚴重的財政危機,一是收不上稅,稅源不斷減少,二是天災人禍不斷,外有建奴內有流寇,內外用兵,還需賑災,財政支出極高。
“對,我也覺得老周說的沒錯,這些當兵的自有朝廷軍餉,我們又不是沒有納過稅,交過糧,憑什麼要我們出錢充做軍餉,若老周是第一個不捐的,我老劉就是第二個不捐的。”
又一中年男子起身應和。
“諸位,我看也不能這麼硬來吧!這宋學朱和張秉文,好歹也是一眾大員,若是我們這樣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們,日後若是給我們小鞋穿,那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