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剛要邁步,卻又想起了什麼,遲疑道:“上次的事,是我考慮不周。周嬤嬤敢對玉溪指長道短,想必是覺得仗我之勢,你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薛宜寧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上次他讓周嬤嬤搜查金福院的事。
頓了頓,她回道:“將軍也是擔心我誤
入歧途。”
駱晉雲一時想起許多,比如他懷疑她要暗害夏柳兒,比如那床底下的桃花仙人,還有那一角未燒完的平安符,隨後頓覺磐石在胸,鬱結滿懷,抿唇沉默著離開了金福院。
晚上,他躺在和正堂臥房內,遲遲無法入眠。
和正堂的臥房與她的房間有很大不同,她房中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這裡沒有;她房裡隔著畫屏,掛著帷幔,暖氣襲人;這裡則更顯空蕩和清涼;她的床和被褥都是綢緞繡錦,軟得好似躺在雲端,而這裡則更硬一些,比軍帳內的床好不了多少。
這是他習慣的,如她那般暖香柔軟的房間,他不喜歡,甚至是厭惡,覺得那是長在富貴鄉里的人才習慣的東西。
但現在,他卻覺得,床軟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總之是在家裡,又不是軍中……
輕嘆一口氣,他再次揮去腦中的思緒,試圖入眠。
幾日後, 周嬤嬤被安置在後院一處下人房,手上職權都沒了,每日也不給她安排事, 就那麼將養著, 明顯就是念她對駱晉雲有養育之恩, 又是家中老人,便在府中養個老,別的就不用指望了。
周嬤嬤耳朵的傷不礙事了,又找了駱晉雲一次, 被駁回了請求, 只讓她養傷, 又去找老夫人, 也不管用,府上便知道, 這奶孃是真被養起來了。
下人們議論, 也真是她太猖狂,竟連夫人的丫鬟都敢打,也不看看是誰的人, 這府上又是誰管事。
她是將軍的奶孃,可不是人家夫人的奶孃,將軍一個男人,怎麼會搭理後院的事?
下午待薛宜寧閒下來時,玉溪和薛宜寧說:“剛剛我去廚房,見到如意, 她特地等在路上和我一起走, 誇我胭脂好看, 問我在哪兒買的, 說她也要去買。”
薛宜寧沒說話,子清問:“你怎麼回的她?”
玉溪輕哼道:“我說這個貴,她捨不得,我是因為夫人每月專門給一份脂粉錢,我才有錢買。”
子清笑了起來:“那她估計氣死了。”
玉溪恨聲道:“就是要氣死她!”
薛宜寧的陪嫁丫鬟,每月除月銀外,還有一份她自己出錢補的換季新衣錢,以及每月一份脂粉錢,這是駱家丫鬟沒有的,玉溪不喜歡如意,所以存心炫耀。
薛宜寧也輕笑一下,然後提醒道:“刺她一兩句沒什麼,但你們也須記著,不可成為下一個周嬤嬤。這次我偏袒玉溪,是因錯確實在周嬤嬤,下次若錯在你們,我也要重罰你們來服眾的。”
玉溪與子清連忙稱是,承諾在府上一定謙恭謹慎,小心行事。
沒一會兒,有婆子到金福院遞話,說是外面有個丫頭求見夫人,自稱叫松月。
薛宜寧讓玉溪去將人帶進來,兩人在房中見面。
見了薛宜寧,松月在她面前跪下,一時間淚如落珠道:“姑娘,對不起……”
薛宜寧知道她為何這樣說,心中悲愴,卻又強撐著擠出一絲笑意來:“快起來吧,說什麼對不起,我知道你要嫁人了,這是喜事。”
松月仍沒起身,只是哭泣:“戚進說,我們是罪人,對不起姑娘和世子……可是,我們都怕死……”
薛宜寧臉上還留著笑,但想起那個人,眼裡卻忍不住溼潤,最後看著松月道:“你忘了,我已經嫁人了,你不該叫我姑娘,而是夫人,將軍府的駱夫人。”
松月緩緩抬眼,看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