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了。
終於等到秦定邦回來,馮龍淵立馬兩眼放光,“哎呀,秦三,你這個大忙人,我可等了好久。真是凍死我了!”說著就走上前來,伸手去摟秦定邦的肩。
秦定邦擋下馮龍淵的胳膊,“你怎麼不在車裡等?”
“這不是怕在車裡睡著了錯過你麼?”馮龍淵立了立大衣領,又跺了兩下腳,“為了見你,我把新女朋友的邀約都給推到明天去了。這大晌午的,跟我吃飯去。”
馮龍淵言語一油滑起來,秦定邦就沒耐心聽,“怎麼又吃飯?”
“你看你,對我總是這麼個態度,我還能害你不成?”馮龍淵假裝不悅地瞄了秦定邦一眼,“保準是好事,走,跟我去菲亞卡。”馮龍淵開啟車門,把秦定邦推進了車。
外面天氣陰沉,潑了墨一般,如有暴雨將至。江那邊沉重的外國輪船汽笛聲此起彼伏,哪怕馮龍淵的車向西走了一段,仍能清晰地聽見。路上很多外國人已不再像以前那麼悠哉遊哉,趾高氣揚的了,不少都步履匆匆,面露愁容。
馮龍淵開著車,看到路上洋人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顯得異常興奮,甚至吹起了口哨。
沒多久,車就開到了霞飛路上的菲亞卡,這是一家匈牙利人開的西餐館。炸小牛肉,匈牙利蔬菜湯,白脫油烤雞等都是這家西餐館備受歡迎的菜品。馮龍淵曾和不少朋友來吃過,很喜歡這裡的異域風情。
最重要的是環境不鬧,方便談事情。
他也不問秦定邦,直接把他覺得好吃的給點了一桌。他知道問也沒用,秦定邦肯定會說隨便。還不如他自己快些給點了,好趕緊說大事。
等菜的時候,馮龍淵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遞給秦定邦,秦定邦剛想伸手接,卻下意識地停住,搖了搖頭,“不抽了。”
“不抽了……你戒菸啦?”馮龍淵十分詫異,“啥時候的事,沒聽你說呀。”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秦定邦不想跟他囉嗦。
馮龍淵收回了手,把沒遞出去的煙點著,自己抽了一口,又往身後吐了口煙,“秦三我跟你說,我們遇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了,能撿到大漏。”
秦定邦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馮龍淵。
馮龍淵看著秦定邦,“你剛看沒看路上那幫洋人一個個瘟雞樣?跟抽了筋剃了骨似的。為什麼?”
馮龍淵也沒指望著秦定邦回答,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日本敵視英美,現在是越來越明擺著的事了。國家間能怎麼敵視?還不就是日本人跟英美人過不去?咱們這租界周圍是什麼?日本人!你看北邊現在囂張的,手越來越往咱租界伸。真等日本人過來了,洋人以後能好過?你看先是美國,再是英國,都來撤僑了。”馮龍淵撣了撣菸灰。
“現在還有船來,能撤僑,等再過段時間局勢再緊張些,航運一堵,還能不能派船過來把人接走,那可真就不一定了。所以這幫洋人如果要逃命的話,也就眼前這點兒機會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馮龍淵剛想向上吐口煙,一想起秦定邦剛說不抽了,又轉頭往後吐,結果橫甩出一抹煙把自己籠罩其中,“你說他們逃命,能怎麼個逃法?”
秦定邦喝了口水,沒接馮龍淵的話,只看著他在煙霧繚繞裡不停嘴地說。
“這租界之上有錢的洋人多吧,多如牛毛!但他們又能帶走多少?帶得走的帶,帶不走的那些,就只能扔咱這了。你說房子能拆走,商鋪能揹走?只能白菜價,真是白菜價!”馮龍淵激動地用手敲了敲桌子,“我跟你講,上次我倒騰的那套房子,當時我還以為撿了便宜。現在看啊,真覺得虧了,買早了。”
“你不知道,”他壓低了聲音,“這些英國人美國人往外拋房子、拋資產簡直跟瘋了一樣。你就往死裡殺價吧,只要給錢快,恨不得立馬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