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冒充皇女的結局有過猜想,最開始何嘗不是戰戰兢兢,只是沒想到,艱難險阻這麼多年了,她都快老了,那長公主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
她深深吸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行吧,賤婢出身,能得幾年的潑天榮華,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銀冬之所以偷偷摸摸地把她弄到長公主府,想必是還不肯交她出去,在馬車上,銀霜月從銀冬出現異常開始,卻沒見過他有一丁點的驚訝情緒,想來,他必然不是在長公主回來才知道她是冒充的,定是早早便知道了……
銀霜月想想銀冬確實一直聰慧過人,那時的死士們匆忙之中認錯了她,後來人也都死絕了,但是銀冬卻一直和她在一塊,銀霜月不是沒想過她露餡的事,只是銀冬一直沒有表現出過任何的懷疑。
“嘖,小崽子裝得真像啊,”銀霜月起身,用腳踢了踢水面,一條本來要浮上水面的游魚,就這麼被嚇得一甩尾,迅速跑了。
一連幾天,銀霜月在長公主府中待得十分安然,吃吃睡睡一點沒耽擱,她從打聽出了宮中出的事情開始,不是沒有想過跑。
可是她跑了,銀冬要怎麼和天下交代?
她跑出宮這半年,銀冬對朝堂內外謊稱她抱病在含仙殿,現如今銀冬不把她五馬分屍,莫說朝臣們,那流落在外多年的真長公主,能饒得過她這個冒名頂替貪享富貴皇恩的罪人麼
銀霜月向來惜命,她不想死,也不可能主動送死,螻蟻尚且偷生呢,她大半輩子,什麼艱難的時候都遇見過,天羅地網,她也有能夠逃脫的計謀手段,只可惜這一次,她不能跑。
不光不能跑,她還準備……自投羅網。
她不能讓她的小冬兒被那些道貌岸然滿口仁義的朝臣們戳脊梁骨,更不能讓他多年鋪陳的心血因為她毀於一旦。
他還那麼小,還沒到二十歲,路長著呢,況且銀霜月知道,她真的被分了屍的話,銀冬心疼她,必然會在今後,將她受過的苦,盡數還到那些人的身上。
於是銀霜月好吃好喝了幾日,生生把自己吃胖了一圈之後,在夜深人靜,所有侍女都以為她睡著的時候,悄悄起身,假作去偏殿如廁。
暗衛們是沒膽子看長公主如廁的,即便她是個假的,他們也受皇命在身,必須把她當成真的護著。
銀霜月從偏殿掏出了一大塊,遮光的深紫色床幔,從偏殿的窗子悄無聲息地溜出去。
紫色在黑夜之中很好地融入黑夜,把她整個人裹在其中。
她輕車熟路,走到了這幾日幾次路過的公主府大門,這門這些天從未開過,很顯然外面的人還以為這是一座空府邸。
銀霜月多年不用的手藝有些生疏但是還是沒廢多大力氣,就將角門的鎖開啟了,她深吸一口氣,將圍在身上的床幔扔在地上。
從這裡出去,她只要在巡城衛的面前晃一晃,就會成功被抓起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和含仙殿一般無二的公主府,這一刻沒有多麼悲愴的情緒,也沒有多麼難過。
她有點理解銀冬為什麼那麼執拗瘋狂地喜歡她,非要和她好了。
就像她本性貪生怕死愛富貴,但只要是銀冬的事,她就會義無反顧,她早就已經習慣了為銀冬出生入死,就像她知道銀冬絕對不會把她交出去一樣。
這感情哪怕在她眼裡不是情愛,但也早就已經逾越了親情。
她這輩子的感情只夠這樣去愛一個人,銀冬亦是如此。
銀霜月轉過頭推開角門,主動邁出了銀冬給她層層佈下的保護結界。
長街的不遠處便能夠聽到巡城衛甲冑碰撞的行走聲,銀霜月出了門之後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徑直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但她才下了公主府的臺階,就聽到一陣急促錯亂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