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也伸手去拉那一截衣角。
……他把衣角拉下來一點。
……容榕猛力一拽,拽回去一些。
……錦衣人眼角閃過一絲笑意,竟似忽然起了玩心,伸手又是一拉。
……容榕又拽。
……一拉,一拽。眾人瞠目看著那點雪白的衣角,上上下下。
頭頂上那個傢伙,傻了?衣角一拽,就該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還不趕緊跑,還在這和殿下玩拔河遊戲?
……錦衣人眼底笑意更濃。
……容榕卻在拉動第二次的時候,已經取出了刀。
刀光在黑暗的密道里閃動,映著她眸子光芒閃爍。
她知道,她逃不了了。
就算衣角一被扯,她立即逃,也已經來不及,她在這密道里不會爬得比那些高手快。
能這麼快發現這頭頂的關竅,說明來者也不是常人,保不準就是東堂在靜海城的主事人。她如果能把他結果在此地,說不定就能幫了嫂嫂大忙,也不負來這世上一回。
至於生死……活著是很好的,她還沒嫁人,還沒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被寵愛過,幸福過,遇見過這世上最強大最出色的那一群,甚至還真心愛過,她覺得也夠了。
今日一日之內,經歷了人生無數至難考驗,她已無懼,包括生死。
她把刀,對準了衣角的縫隙。
這門既然能卡住衣角,那也能穿過她薄如蟬翼的刀。
和對方拔河扯衣角不過是為了麻痺,下一次拉動,就是她的刀。
錦衣人修長的手指,再一次拉動衣角,這回用了力氣,容榕給拽得向前一撲。
她早已對好位置的刀,也趁著這一刻衝力,閃電般刺下去!
“哧”一截雪亮刀尖,穿過那層偽裝過的薄薄鐵皮,直插錦衣人頭頂!
眾人猝不及防,驚叫。
“殿下!”
錦衣人卻笑了。
微帶譏嘲的漂亮眸子裡,此刻才有了“有點意思,值得來一趟”的淡淡神情。
隨即他微微偏頭。
“鏗”一聲,金屬對上金屬的摩擦聲響,他頭頂金冠,迎上了刀尖。
咔地一聲,金冠被剖成兩半,噹啷落地,他一頭烏髮緞子般瀉落,落了滿背如流水。
密道的暗光裡滿目鴉青,謹嚴清貴的背影忽然便滿身風華。
此時他才伸手,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閃,夾住了一頓的刀尖,順勢向上一拗,一劃。
“哧”鋒利絕倫的刀尖在頭頂鐵門上,閃電般劃過一圈,鐵片破裂,一條嬌小的人影一聲驚呼,砰然掉落。
容榕掉落的瞬間,錦衣人看也不看,橫肘一擊,一聲悶響擊在容榕後心,她哇地吐了一口鮮血,被擊飛出密道,再無反抗之力落在密道外的東堂刺客懷裡。
鐵門下泥土簌簌落,一截白色衣角悠悠落地。錦衣人在泥土落在他身上之前,負手悠悠然從密道中走了出來。
他長髮依然散披著,姿態因此多了幾分瀟灑不羈,這人氣質也十分卓絕,優雅翩然,但又始終有種虛幻感,似一抹晚霞中的煙霧,在豔光中迷離。
眾人更加恭謹地低下頭去。
“殿下,這人……”有人已經發現容榕不是太史闌。
錦袍人隨意看了容榕一眼,容榕被兩個男人架住,也正抬眼看他,兩人目光一接觸,容榕心頭一震——這雙眼睛極深的雙眼皮,極黑的瞳仁,晶瑩溫潤,飛光如水,很漂亮,但卻找不到情感。
“問問她,太史闌現在和誰在一起。”錦袍人瞥她一眼,隨即唇角微微一勾,“哦,平常情形下,她不會說。你們把她給……”
他停住,語氣淡而漠然,視生死如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