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她聽見衣袂帶風聲。
極快,風聲虎虎,可以想象帶出風聲的人無比迅捷的速度,他在不停地推開門,進入,尋找,每間房間費時很短,快進快出。
然後他在這間房門前停住,試推,推不開。
這等於告訴他裡面有人。
太史闌靜靜等著。
過了一會,房間裡有響動,似乎一個人的腳步,輕輕落在了地上。
太史闌把書翻過一頁。
腳步聲在室內走動,不住翻找,從外間開始到裡間,最後停在了隔間之前。
兩人相隔只有一個薄薄的簾子。以司空昱那雙鈦合金眼,十個太史闌也瞧見了。
只需要手指一撩,拉開簾子,然後他就勝了。
太史闌還是沒有動,偏頭看著簾子,月光勾勒出他的影子,伸出手,又縮回,又伸手,又縮回。
她唇角忍不住一抹淡淡笑意。
真是什麼辦法對付什麼人。君子總是容易被欺負一點的。
司空昱曉得她在“如廁”,這薄薄一道簾子,就怎麼也不好意思掀開。這要換成容楚,嘿嘿嘿嘿,保準掀得比誰都快。
君子欺之以方,太史闌有淡淡的慚愧。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薄薄的簾子,淺淺的月光,她在這頭看他,他在那頭猶豫,將一場至關重要的勝負,取決於一個人的心地和道德準則。
他的手指曾經無數次掀開簾子邊角,又無數次落下。
“香盡!”高喝聲再次遠遠傳來。
司空昱“嘿”了一聲,重重跺了跺腳,道:“你狠!”一轉身出去了。
太史闌站起身,伸個懶腰,撇撇嘴。聽見外頭司空昱對兩個裁判怒道:“我沒找到!”
極東總督那一聲“啊!”充滿喜悅——南齊勝了!
季將軍卻怒道:“世子你不可能找不到!你既然站在這裡,那就在這裡!是你自己不願找,我不信邪,我就在這裡等著!”
太史闌皺了皺眉。
東堂的人算定司空昱必然能找到他,這是懷疑他放水了。
如今季將軍就在門外等著,她一出去就會被堵著。等於證明了司空昱放水,這要他以後怎麼面對東堂?
她想了想,走到門邊,手指一抹,恢復了鎖,開啟門。
極東總督看她果然從這門裡出來,眼神驚訝,季將軍卻滿面怒容哼了一聲,斜瞟著司空昱。
司空昱斜身站著,負手昂起下巴,誰都不理。
“這一場,不算吧。”太史闌道,“司空世子是能找到我,但我用我的辦法把鎖給破壞了,他進不來。這算是我取巧。所以這場,不算。”
極東總督急道:“這……”
太史闌擺擺手。
“做人要光明磊落。”她氣壯山河地道。
季將軍撇撇嘴,臉上的表情是一個字都不信,他清楚就算太史闌毀了鎖,司空昱想進還是一樣能進,不過太史闌既然主動這麼說,終究是對東堂有利,他也犯不著拆穿。
倒是司空昱回過頭來,欲言又止,眼神微帶痛苦。
“那就再比一場。”季將軍道,“最後一局定輸贏。”他臉色陰晴不定,似乎下定決心,忽然道,“世子。借一步說話。”
司空昱臉色微變,終究還是跟他走到了一邊。
兩人在迴廊盡頭說話,明明淡淡的月色下,彼此的影子黑而長,互相交疊,太史闌遠遠瞧著,覺得那濃淡的黑影,像深夜裡躡足而來的夢魘獸。
他們談的時間很短,隱約似乎聽見司空昱“啊”的一聲,聲音短促。隨即又歸於寂滅。
過了一會兩人回來,神情都已經恢復如常,司空昱微微垂著眼,不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