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先判定它胡言亂語?您接下狀紙萬眾所見,這便意味著朝廷準狀,如何能夠自己否定?以民告官足可流配,但是以民告王,我南齊律法上卻沒有處罰,更何況亂棍打死?王爺,您代表朝廷,這些話,還是收回的好!”
“狀告親王的狀紙,大司空你也敢接?”
“如何不敢?”章凝眉毛一挑,“再說老夫可無權去接,只有當朝親王可以接,您——接了!”
“那不是我接的!”康王臉色紫脹。
“哦?”章凝忽然又笑了,小鬍子一撇一撇,“那是誰接的呢?”
康王保養良好的小白臉忽然更紫,張張嘴,終究是沒說得出話來。
章凝斜瞥他一眼,硬闆闆地道:“或者王爺可以到太后面前折辯一下,老臣是不能論斷的。”
康王乾脆把嘴閉成蚌殼了。
兩人這一番唇槍舌劍,四面的官員都已聽呆了,至於百姓,早已驅散開去。只是眾人還不肯走遠,都在遠處興奮地指指點點。
董曠看著這兩個朝中大佬當街唇槍舌劍,大汗滾滾而下——這下好了,直接捲入最高等級的朝爭中去了,聽聞三公一直和康王不對付,還以為這些貴人好歹能維持住場面功夫,誰知道吵起架來,也就是村巷農夫水準。
“王爺,章大司空。”喬雨潤此時終於插上話,急忙上前施禮,道,“太后有令,一切重大刑案,當地西局都有權監督或參與偵緝,西局喬雨潤,願為兩位效犬馬之勞。”
“正當如此,”康王鬆口氣,立即接話,“本王覺得……”
“下官,昭陽同知太史闌。”忽然一個清清冷冷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話。
聽到這個名字,大佬們都眉頭一挑,康王霍然抬頭,連章凝都趕緊轉過身來,睜大了老眼,看那模樣,恨不得掏個眼鏡出來立即戴上。
太史闌已經走上前來,一手還扶著兩腿有點發軟的陳暮。
大佬們眼神一縮。
對面的女子,穿著合身的官服,女子穿男子官服,一般總會覺得有些古怪,南齊官員的官服顏色又是靛青色,很厚重的顏色,把人的臉總會襯得灰撲撲的。但這樣的衣服穿在眼前這個女子身上,只令人覺得挺拔,覺得修長,覺得大氣而鮮明,像鬱郁的青松,傲然立在地平線那端。
而她雙眉舒展,狹長的眸子眸光堅定,臉部線條精緻利落,一種宜男宜女的俊美。
很少見的容貌氣質,一時很難說美或不美,但卻可以肯定,絕對是一眼不忘的型別。
康王的眼神縮起,他很快想起,面前這個女子,雖然出身微末,卻能算上皇朝最高統治者的敵人,馬上,也會是他的敵人。
真難以想象,並令人不舒服。
章凝的老眼裡,卻充滿欣賞,如果說之前他聽說太史闌的事情,還覺得有誇大的成分,可今日一見本人,感受到那般超拔少見的氣質,閱遍天下英傑的老臣立即覺得,所謂傳言,果真不虛也!
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做出那樣的事!
“太史闌,你有什麼話說?”章凝眼看康王似乎要說話的樣子,趕緊搶先。
“下官以為,西局不適合參與此案。”太史闌淡淡道,“在陳暮今日攔王駕告狀之前,下官剛剛也接了一張狀紙。根據那張狀紙敘述的內容,下官以為,西局理應迴避。”
“什麼狀紙?”康王和章凝異口同聲,隨即兩人對視一眼。
噼裡啪啦似有火花。
太史闌絲毫不受影響,對章凝躬了一躬,“已經涉及案件秘密,不宜在此地談及,請王爺和大人移步總督府或昭陽府,擇日開審之後,下官自然會令首告者出面。”
“那是自然。”章凝立即對自己隨從道,“將狀紙謄抄一份,連同今日事一併寫個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