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司空昱慢慢吃著,忽然也覺得不是滋味。
他倒不是要故意炫富,暴發戶才故意炫富,他的身份和自幼生活,讓他的起居享受已經成為習慣,他自來到南齊,每頓都是獨自吃,每頓都是跟他來的廚子專門製作精美菜餚,那些也來參加大比的同伴們,都自知身份遠遠不如,也不會來和他親近。
他吃慣了獨食,從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就在剛才,他還想著,在太史闌的屋頂上吃這些,一定能氣著那個死硬的女人。
然而此刻他覺得是他被氣著了。
瞧她吃得多香。那麼粗劣的菜都能吃得下,果然低等出身。
瞧那孩子笑得多開心。也陪她吃這些,居然不索要他這裡的奇珍名菜。
瞧那群官員,服服帖帖,頭也不抬,吃著吃著因她隨意,便也漸漸放開,說笑隨意,互相夾菜。
這樣大飯堂吃飯的場景他很陌生,覺得新鮮,看著每個人的微笑和從容,忽然又覺得刺眼。
一直到底下吃完,沒人再抬頭看他一眼,倒是他自己看得太久,菜涼了也沒動幾口。
夜漸漸深了。
司空昱還在屋頂上,獨自灌酒。
他酒量一般,此時已經微醺,一雙揉了金碎了霓虹亂了霞光的眼睛,越發綺麗華豔,光影沉沉。
他探頭看看,底下太史闌還在辦公,無意間再看看隔壁西局,忽然眼神一眯。
太史闌準備把手頭幾件事做完就好,景泰藍已經讓趙十三先一步送回去睡覺了,太史闌習慣晚睡,古代晚上又沒什麼娛樂,加加班她也樂意。
好容易告一段落,她走出門,還沒來得及伸個懶腰,驀然身子一輕,飛了起來。
鼻間嗅到淡淡酒氣,她一抬頭,司空昱的高鼻薄唇就在眼前,呼吸間酒氣氤氳。
喝醉了?
太史闌討厭和一切醉酒的男人打交道,正考慮強硬掙下地蘇亞能不能接住她的時候,忽然司空昱道:“聰明的話就別動,我可沒興趣強要你。”
“嗯,我也沒興趣。”太史闌點點頭。
呼一聲她坐到了樹上,司空昱也不坐在她身邊,跳到她頭頂高一層的樹枝上坐著,傲然對她道:“看隔壁。”
太史闌的眼神已經投了過去。
隔壁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穿著青黑色長袍的西局探子們出出進進,到處燈火通明,只有一兩處院子是黑暗的。
“不是底下這個院子,是這個院子東邊那個。”
那就有點遠了,太史闌凝足目力看去,那個院子裡一半燈光一半黑暗,隱約有人影穿梭,卻看不出什麼異常。
“我剛才路過那院子,看見那裡走過一個人,”司空昱道,“武功很高。”
“你怎麼知道?”太史闌想是不是那人使用了輕功。
“他武功高,卻似乎有病或者受傷,”司空昱道,“我看見他行走時,踏破了一片落葉,但是落葉又沒完全碎。”
“什麼意思?”
“這樣的高手,”司空昱傲然道,“一般都具有極強的控制力,只要自己不想,別說落葉,螞蟻都踏不死,他會踏破落葉,說明他體內真力有問題,沒能好好控制。而尋常人踏上枯脆的落葉,葉子肯定要粉碎,他腳下的葉子卻沒碎,說明他雖然沒能好好控制真力,但他的輕功超卓,落葉不傷。”
太史闌忽然回頭看著他。
她眼神裡有種很奇怪的東西,這樣望過來的時候,連司空昱都有點詫異,道:“你怎麼這樣看我。”
太史闌卻又很快回過頭去。
“目力真好。”她道。
司空昱微微抬起下巴,笑容神秘。
太史闌也微微抬起下巴,心想要不要把這傢伙從樹上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