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管安州軍事,以前也是軍中工兵出身,這次來安州,也帶了一架給爹爹,讓他尋此道能手加以改良。哎喲,神工弩是傳說中的東西啊,在兵部也是每架登記造冊不得外流的名器!爹爹小心得很,專門在後院隔牆開了個小型練武場試製呢!”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就別想了。”太史闌聽到“晉國公”三個字就皺眉——容楚的東西,少沾為妙。回頭看看邰世濤小狗一樣坐立不安,乾脆一拍他腦袋,讓他跟著人流去玩。邰世濤撒歡奔入人群模樣,讓太史闌想起往日小白狗么雞甩著尾巴偷食堂夜宵的德行。
“姑娘,可以借十文錢嗎?”忽然有人在她身後問。聲音沉潛好聽。
太史闌一怔,回頭。
春光忽然越發濃麗,紫藤和丁香清豔爛漫,街邊的玉蘭開得灼灼,花托碩大如玉,盛放在那人頰邊。
像一幅畫,原本很美,卻被匆忙的世人忽略,隨即被丹青名手寥寥添上幾筆,忽然就鮮活明麗,不容忽視展開眼前。
他就是那提亮的一筆,立在這處街角的春景裡,春便停留在此刻。更奇異的是,這樣一個走哪哪添彩的人,卻又絕不招眼,那是一種溫淡平靜的美,如水墨,如脂玉,如一片柔軟的雲,剛被天雨洗過。
太史闌忽然就想起兩個字:乾淨。
這兩個字,在他光輝內斂的容顏裡,在他清爽如藍天的布衣裡,在他含笑看過來的眼眸裡。
太史闌忽然想起容楚,誠然美貌,精緻而媚,近乎妖孽,而眼前這人是截然不同的型別,前者是深貝明珠,後者便是山石上未琢的璞玉,美得質樸渾然。
“姑娘,可以借十文錢嗎?”那人見她不回答,又溫聲問了一句,微微含笑。
太史闌看看他衣著,樸素乾淨不算新,但質地不差,不像落魄到十文錢都需要向人索要的人,但一個大男人當街和女人要錢,她心底微微有些鄙視,也沒多問,摸了摸,身上沒有銅錢,只有碎銀子,便掏出一枚銀角子遞過去。
那人卻微笑搖頭。
“姑娘,我只要銅錢。”
太史闌攤攤手,示意沒有,那人依舊微笑,微微一躬,轉身而去。
太史闌倒來了興趣,遠遠看著,沒多久,見他又向一個女子索要銅錢,那女子打扮得妖豔,大約是哪裡的妓戶,見他生得好看,二話不說答應了,給錢的時候還摸了摸他掌心,他依舊笑著,質樸而謙虛。
太史闌見他不僅當街和女人要錢,甚至連妓女的錢也要,不禁皺皺眉,心中惡感更甚。
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見他笑道:“在下不久便要離開此地,這十文錢怕是日後沒機會還給姑娘,所以……先以此物作償吧。”
隨即從袖子裡摸出一枚東西,輕輕放在了那女子欲待揩油的掌心。
那女子低頭一看,眼睛直了。
太史闌也一怔。
那赫然是一枚金葉子。
用金葉子換銅錢?這人到底是錢多得燒著了還是大腦有問題?
那人並不給人多問的機會,轉身就走,太史闌想了想,也跟在他身後,眼看他拐了個彎,走入一個巷角。
這是貧民窟地帶,巷子裡陰暗寒冷,外頭已經是春,這裡似乎還停留在冬,一塊滿是汙垢的石頭上,睡著個瘦骨支離的少年,少年似乎發著燒,一絲不健康的紅暈,從臉上暗黑的泥垢底透出來。
那男子將十枚銅錢放在少年身邊,又從懷裡摸出一個藥包,輕輕擱在地下,隨即無聲走了出去。
他走到巷子外,似乎心情蕭索,仰頭長嘆了口氣,日光灑在他臉上,近乎透明。
忽然一個聲音,冷而靜地響起,“你為什麼要給他銅錢?”
太史闌從巷子裡的暗影走出來,問。
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