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
直率嬌憨都是好的,直接嬌縱卻是過了的,這裡畢竟不是她的宗政府,這裡的花是他母親精心栽就,卻被她一頓鞭子亂揮,毀了不少。
“容楚!”她低下臉,精緻的紅唇一翹,“你來追呀,你來追呀,你來追,我就……”
“啪。”他忽然關上窗。
不算重的關窗聲,卻將她興致勃勃的聲音割斷。
屋內爐火熊熊,屋外一片死寂,一時間什麼聲音都沒了,他轉身,平心靜氣畫一副崖上紅梅圖。
他彼時還年輕,還沒想過太多未來,卻也明確知道,自己的終身不能伴這樣的女子。
他要的女子,不必精緻美貌,不必富有家世,不必珍貴嬌弱,不必如這世間一切女子般,嬌痴嗔怨惹人憐愛,但卻一定要堅韌、獨立、寬廣且善良。
要抗得風雨,受得冷霜,經得起高山之上雲翻霧卷,歷四季遞嬗不改顏色,如這崖上紅梅夭矯滄桑。
如此,方能伴他一路迎風雪去,看盡風物蒼蒼。
多年後,他遇見這樣的女子。
乍似不經意,其實一眼定終生。
記得那日庭院裡久久無聲,他甚至沒聽見蹄聲,很久以後開啟窗,看見滿地泥濘狼藉,人早已不見。
他皺皺眉,繼續回去作畫,以為情誼到此為止,誰知之後再遇見她,她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言笑晏晏,態度如常,他回思起來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過分,幾次欲待賠罪,話頭一開,便被她岔開去。
那不是原諒,而是內心深處不願承認她曾如此狼狽。擱在心裡,天長日久,便是一懷酸壞的汁。
他由此知曉她的極度驕傲,越發關閉心門,直到琉璃洞那一日,一生裡唯一一次相擁,再放手便是決絕。
他記得她傾倒那一刻的三個動作,電光石火。三個動作,葬送了她姐姐的性命,絆住了先帝和他。隨即她軟軟倒在他懷中,如此嬌弱,他當時還沒能完全反應過來,下意識抱住了她,等到反應過來,山洞傾塌眼前一黑,他已經無法甩開她。
自此後避而遠之,別說追她,他恨不得繞道而行。
命運極會開玩笑,多年後,他真的來追她,彷彿應了多年前那一句話,卻只是為這南齊天下。
皇朝傾軋,生死之追。
他思緒一放便收,頭一抬,看見西城門正在緩緩開啟。
守城兵士耐不住喬雨潤和太后的壓力,終於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