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之後,就是一道逮捕格殺的密令?
她能說喬雨潤趕到昭陽城,發現傳旨的主使節失蹤,副使有聖旨,旨意卻只有封賞的前半截,卻沒有最關鍵的後半截?
她能說更讓她後背發涼的是,喬雨潤來信詢問那旨意到底怎麼回事,這說明雨潤也沒看出旨意有什麼不對,可是皇家旨意,不是那麼好修改的,是誰,能天衣無縫地修改旨意,連雨潤都找不出破綻?
最後這個疑問,最讓她不安,覺得冥冥中,一些一直擔憂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了……
“哀家無需對你們解釋。”宗政惠平息了一下氣息,知道不能糾纏問罪,也無法解釋她的真義,只能強硬處理,“哀家剛剛接到西局的密令,稱北嚴之戰另有內幕,太史闌進入西番大營之後發生的事情,沒有有力人證,事實真相還有待查問,倒是自西番那邊傳來訊息,說耶律靖南暗中供太史闌長生牌位,感激她放他脫逃之恩。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太史闌所謂的獨闖大營傷敵軍主帥便是子虛烏有自己捏造,她不僅不是英雄,還是奸細!”
“那也有可能是耶律靖南大敗,憤恨之下使的反間計!”章凝不以為然,“耶律靖南素來是西番大將中最為狡詐的一個,當初他也曾對五越大王使用過這樣的計策,令五越險些分裂,前車之鑑,不可不防。”
“你的意思是哀家是五越那些毫無頭腦的蠻人蠢材?”宗政惠眉毛豎起,眉間一抹殷紅,望去有凜然之氣,“章凝,你好大膽!”
“微臣不敢!”章凝吸一口氣,躬身,“微臣知道太后生性審慎,有所懷疑也在常理,但微臣已經派人瞭解過戰事始末,雖然太史闌入西番大營之後的情形無人證明,但七天裡太史闌城頭表現,為千萬人所親見,無論如何做假不得,一個拼死護城的人,怎麼可能和敵軍勾結?微臣敢擔保,太史闌絕然清白!請太后不要寒天下兵士之心,寒北嚴百姓之心!”
“臣附議!”大司徒魏嚴也上前一步。
中書令也要上前,宗政惠眼光冷冷掃過來,他遲疑了一下,勾頭不語。
宗政惠眼光一一掃過去,眾人都低頭,宗政惠的臉色卻沒有因此而好看些。
因為她很明顯地,在臣屬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不贊同。
這讓她心中湧起一種無力感——多少人認為最高掌權者金口玉言,所下之令人人凜遵,卻不知道就算貴為帝王,也不能真的任性而為,一個國家出現任性專權的王者,那是亡國氣象,至少皇位也難坐穩。
這個道理,是先帝教給她的。
那個口口聲聲不要任性專權,尊重臣下,也會在眾臣都反對的時刻,真的會重新思考甚至撤回旨意的君主,他為政,做到了他對自己的要求,但是為夫,卻依舊是個任性專權的男人。
他任性地得到了她,專權地佔有她五年,從沒問過她的意見,從沒聽取過她一句話。
如今,她坐在他昔日龍座之後,掌控著他的國家,真正擁有了專權的權力,很多時候,女人的任性和久存的恨意,也讓她確實很想在握有權力之後,報復似的放縱、霸道、專權、為自己,好好地活一回。
然而每次,她都努力地剋制住了自己。
她不要做亡國之主,不要做昏庸之君,不要這天下臣民,在將來說她一聲“牝雞司晨,禍國女主”。
她有更深的想法。
在此之前,她要儘量摒除私念,從公心出發,獲得臣子們的真心擁戴。
大計之前,私怨暫擱。
君王無私事。他說過。
宗政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的怒火已經平息,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只是終究一股怒氣未平,半晌淡淡道:“卿等說得也有道理,只是終究是一面之詞,事實真相,需要在場的人才能證明,一日不證明,封賞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