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猜到……”蘇亞問太史闌,是怎麼發覺兩個人是一個人的。
“你說他擅使左手劍。”太史闌道。
“嗯,左撇子。”蘇亞想了想,卻沒想起來剛才火虎有用過左手。
“不,未必使左手劍就是左撇子,保不準是他迷惑他人的計策。他右手其實更靈活。”太史闌道,“但有時候,騙人騙久了,會形成習慣。他的左手握劍握慣,虎口繭子比右手重,而且有的動作會習慣用左手。他先前在棚子裡睡下,往右翻身,應該右手撐,他卻用了左手。因為他一直用左手對敵,形成了‘左手更強壯’的潛意識。廟裡他遞豆子過來,是右手遞的,垂在身邊的左手卻輕輕一握,也是習慣。”
蘇亞點點頭。
“八十老孃倒繃孩兒……”地上的火虎在呻吟,百思不得其解之後,只好將解釋歸結於神鬼和運氣,“星浮大師說我壬申年涉江河遇陰人不利……我怎麼不早聽他的……”
兩個“陰人”不理他,一個單膝跪他身上,一個扯出隨身帶的長繩,結結實實捆了,火虎又在痛苦呻吟,“奶奶的也沒人憐香惜玉……”
他被蘇亞壓在地面上,耳朵貼著泥土,原本嘮嘮叨叨,忽然渾身一震,失聲道:“堤壩這麼空!”隨即一抬頭,又道:“下雨!”
“嘩啦!”一聲,就好像天公應了他的呼喚,剎那間暴雨傾盆!
頭頂上風撕扯開濃雲,將一天沉沉的黑雲打散,散開的黑雲間,閃著片片白光,那是雨,自雲中生,過千萬裡天涯,狂飆砸落,大片大片的雨像幕布一般捲過來,風中的長草一瞬間齊齊斷裂倒伏,遍地瘡痍。
這麼兇猛突然的雨,太史闌和蘇亞都被打到窒息,無法發聲,只有火虎忽然仰天呼號,“完了!完了!比我想象得還糟!”
“瘋子。”蘇亞嘀咕了一句,拖著他快速奔下堤壩,迅速把他捆在馬上,和太史闌趕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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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落下的那一刻,北嚴府衙後院裡,府尹張秋被那一聲巨響驚醒。
一睜眼看見天瓢傾落,他眼底閃過一絲興奮的光,披衣坐起,捻亮油燈,開始寫信。
信紙雪白,壓印桑紋邊,古樸又精美,是京中某個貴人的喜好。
“……請兄臺代稟:龍莽嶺盜匪一事,卑職已有萬全之策在心,必不致有所遺患,危害你我。此間地利人和,又逢天時,是為神助。請主子放心。稍後會對二五營諸人有所安排……另,沂河壩去年冬加固時,工程節餘銀兩三百萬兩,已命鹽幫劉舵私密押入麗京……請代問主子安。”
信寫完,他耐心地等吹乾,放入特製的信封,小心地放在窗臺下一個暗格裡,等待天亮,有人來取走。
隨即他看向滾滾雨幕……這麼大的雨,兩個女人單身去圍捕那個惡徒,荒郊野嶺,殺人惡盜,能有什麼結果?嗯,好及時的一場雨,到時候一切痕跡都被沖掉,正好又一樁死案。
他手指敲著桌面,沉思,又可沉思,又可以給火虎的罪狀上添一筆,賞金要不要再上一格?也好表表官府對破案的決心和誠意?唔,明早什麼時候派人去收屍?
……
大雨也驚醒了簽押房值守的兵丁馬壯們,眾人都沒了睡衣,起來關窗嘮嗑。
“那倆女人運氣真不好,”那個報信的衙役嘻嘻笑道,“這麼大的雨,看樣子九死一生了。”
眾人大多都笑,也有人皺眉不做聲,半晌一個半老兵丁道,“三狗,你樂呵什麼,說起來人家有什麼錯?我家就在龍莽嶺附近,家鄉人多少年因為那些慣匪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這次捎信來說,那些山匪最近收斂了許多,才來得及搶種莊稼……咱們是莊戶人出身,莫因為投了官府,就忘了做人本分!”
“放你孃的屁。”幾個年輕衙役惱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