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姓蔣。
蔣神醫方面闊頜,年紀已近知天命,但身似輕猿,行動敏捷,卻與青年人無異。
只是尚能從灰白稀疏的頭髮,和下巴蓄著的長鬚,辨認出他的年齡。
鬍鬚與頭髮一般,也有些稀疏了。
因懷王遲遲不現身,纈草只得硬找話題,陪著蔣神醫敘話,二人足足飲光了三壺茶水。
甚至每壺茶水所用茶葉及輔料,都不盡相同。並非添茶,乃是每次都以不同茶方,重新煮過。
纈草用盡瞭解數,說盡了好話。生怕有絲毫怠慢。
雖然,他將人從沂州請來曲州的手段,稱得上強硬,並不是那麼光彩。
懷王待人接物的態度,從來大方豪氣。與他本人蠻橫的作風迥然相異。
一場腿疾,使他骨子裡的囂張跋扈全現於人前,但出手闊綽的習慣,與從前一般不二。手下人自然謹遵訓引。
譬如降香,便一直按著他的意思,凡有人為他們行過方便,便以王府的名義散發錢財。
是以,纈草既是懷王心腹,代表著王府,對著蔣神醫,自然以好物相待。
而押送蔣神醫的王府衛士,一路上除了緊看著不讓他逃跑,在他的衣食住行上,也毫不虧待。
這捧著人的架勢,唯在懷王本人這裡,因著拖拖拉拉,而出了破綻。
不過,懷王最終還是來了。
他端坐在他的素輿之上,降香站在他身後,平穩地將他推到堂中的主位。
二人皆掩飾得很好。
行止間的陣陣香風,遮住了曖昧的味道。方才發生的一切,了無蹤跡。
降香換了套立領的衣裳,將脖頸上猙獰的指痕,藏在衣領之下。
嘴唇上被咬破的地方,結了一塊小小的疤痂,若不湊近看,便難以察覺。
“想來這位便是蔣神醫吧。小王腿腳不便,有失遠迎。請神醫見諒。”謝承思拱手向蔣神醫道歉,態度頗為隨便。
似乎他親身前來曲州,並不是為尋這位神醫,而是為了不辜負尋醫之人的一片苦心,才勉強見見。
無論是探查蔣神醫的下落,又在沂州將人穩住,還是傳信派人,帶神醫至曲州相見,都是做樣子。
當然,對治療雙腿,也感到興致缺缺。
絲毫不奢望,這所謂的神醫,能診出什麼新名堂。
若他內監總管成素在場,看到這樣的景象,或許會痛心疾首。
他為懷王的雙腿著急,故而一得到蔣神醫的訊息,便立刻通報至懷王本人面前。
當時謝承思的表現,確是因神醫的訊息而振奮,可如今真到了神醫面前,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或許,令他高興的事情,並不是神醫本身,而是終於能有一個合理的藉口,能讓他大搖大擺地,深入太子的封地罷了。
可惜成素的一片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阿嚏!”蔣神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不禮貌地先打了個噴嚏。
他也受不住這樣濃烈的香氣,鼻子被燻得發癢。
“是這氣味惹著神醫了?我以為,神醫久居藥草之間,應當是很習慣呢。”謝承思皮笑肉不笑,“難道說,惹著神醫的,不是這氣味,其實是我?”
蔣神醫是江湖人,從不拘於世俗的禮節。
見著懷王這樣的天皇貴胄,也不覺得自己該如何誠惶誠恐。
他甚至準備好了,見到懷王之時,立刻起身而斥。
早在對著纈草時,他就想翻臉了。
痛斥他這隻權貴的走狗,不顧王法,劫持良民,果然要一輩子做狗!
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纈草從見著他的第一刻起,就差把他供起來了,使蔣神醫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