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相正月裡的筵席,以懷王提前離席而告終。
但他很確定,懷王明白了他的意思,且並未表態。不表態,似乎是沒有異議。
然而,當他想再次邀請懷王過府,進一步商議親事時,卻收到了懷王請求冊封王妃的訊息。
要封的還是他那位出身卑賤的金姓妾侍。
起先,天子當然不同意。
可耐不住懷王厚顏無恥,撒潑打滾地大鬧,加上長公主想看熱鬧,難得與他站在一邊,屢次幫忙勸說,將皇帝架在了當場。
沒辦法,皇帝最終下旨同意了。
這實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且先不談般配與否,這一行為落在溫相眼裡,無疑是挑釁——意為他根本不接受溫家的示好。
就算他不表態,意為不同意,這裡其實還有周旋的空間。
若他不想將婚姻大事與溫氏繫結,可再從長計議,從溫氏旁支裡另選一位作妾室。
若他只想空手套白狼,只想要溫氏的好處,卻不想結姻親,至少也要私下安撫,不至於這麼大張旗鼓地駁人面子。
“簡直欺人太甚!”溫相當著女兒的面,咬牙切齒地怒斥。
溫從蕙柔順地低下頭,絞著手中的帕子。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
懷王不僅向天子鬧來了冊封王妃的聖旨,還要大辦婚事。
婚期定在三月中,冰河化凍,春光融融。
婚儀前一日,謝承思忽然請了一大堆人入府,說是有要事相商。
來後卻不像是要議事。
謝承思命僕婢安排他們就座,每人面前都放著一壺烈酒,一隻酒杯。
列席之人,除了高玄弼等親信屬官,便是降香昔日同僚老友,纈草、甘松、成素皆在,就連他豢養的那隻鸚鵡,也有份。
他們都與降香相熟。
只有鸚鵡喝不了酒,所以專為它劃了一處地方,擺著它鑲金嵌玉的食盆水盞。
按理來說,席上諸位,都是相識已久的老熟人,相互寒暄過後,便能就著共同的話題,輕鬆而熱烈地閒聊起來。
但此刻,意外地沒人敢說話。
連鸚鵡也沒人敢逗。
這種冰冷詭異的氣氛,在蔣神醫帶著另兩位客人入場時,達到了頂峰。
隨他而來的客人,全來自公主府。一位是降香曾經的上峰,公主府的一名府衛頭領,另一位則是——與謝承思中過同樣的毒,同樣傷在腿上的患者,降香曾經用來試毒的下級。
見人都來齊了,謝承思從主位起身,神色如常地招呼新客人就座。
他右手邊坐著降香,公主府的客人,又全坐在降香的右手邊,再往遠處,是蔣神醫,正好隔開了他們與懷王府諸人。
座次顯是精心安排過的。
儘管如此,除了謝承思,無人不是一頭霧水。
大家懾於懷王威勢,目光全盯著自己面前的酒壺杯盞,沒人敢伸手,生怕磕碰出一絲動靜。
頗有些戰戰兢兢之感。
太怪了,這是懷王在設筵款待他們?可面前只有酒,卻沒有飯菜。
連最愛看熱鬧,也最愛湊熱鬧的高玄弼都不解其中意味,不敢貿然開口。
可惜他不主動說話,卻有人偏不放過他。
謝承思示意侍酒的婢女,為大家斟滿酒,而後,不急不徐地舉杯站起身,第一個就點高玄弼的名:“高匡德,本王明日大婚,不說點什麼祝賀嗎?”
他很少這麼連名帶字地喚高玄弼,也很少在他面前用“本王”自稱,仗勢壓人。
高玄弼咂摸不出什麼滋味,心下盡是驚訝,但仍順著他的話答:“好!我高某人在此,祝二